《诗经》第三七六讲：《小雅·小弁（音盘）》（一）（2020.07.26）

【说明】宗来自学，此文自成，若非邀请，绝不妄呈。今学诗经，回归正统；依据毛传，参照五经。不事创新，但求中正；不抑不扬，不作赏评。诗以言志，习必躬行；学而习之，修齐治平。扣扣微信，三八五群；时久字多，需静需恒。周二论语，周日诗经。（因住在老家，今后难保证按时贴发，但会补发。）

一、请阅读诗序和经文至少三遍：

诗序：《小弁（音盘）》，刺幽王也。大（音太）子之傅作焉。

第一章：弁（音盘）彼鸒（音欲）斯，归飞提提。民莫不谷，我独于罹（音离）。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忧矣，云如之何。

第二章：踧踧（音促）周道，鞫为（音居围）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擣（音捣）。假寐永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疢（音衬）如疾首。

第三章：维桑与梓，必恭敬止。靡（音米）瞻匪（音非）父，靡依匪母。不属（音主）于毛，不罹（音离）于里。天之生我，我辰（音身）安在。

第四章：菀（音欲）彼柳斯，鸣蜩（音条）嘒嘒（音慧）。有漼（音崔三声）者渊，萑苇（音环委）淠淠（音僻）。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忧矣，不遑假寐。

第五章：鹿斯之奔（音本一声），维足伎伎（音计）。雉（音至）之朝雊（音招够），尚求其雌。譬彼坏木，疾用无枝。心之忧矣，宁（音宁四声）莫之知。

第六章：相（音象）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音尽）之。君子秉心，维其忍之。心之忧矣，涕既陨之。

第七章：君子信谗，如或酬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音挤）矣，析薪扡（音耻）矣。舍（音捨）彼有罪，予（音羽）之佗（音鸵）矣。

第八章：莫高匪（音非）山，莫浚（音俊）匪泉。君子无易由言，耳属（音主）于垣（音元）。无逝我梁，无发我笱（音狗）。我躬不阅，遑恤（音序）我后。

二、题解与诗序讲解：

【1】周幽王宠信色女褒姒，沉溺于色欲，而色欲湮没其心性，至于心性无光而不明，致其身堕入幽暗之中。身不修而家不齐，国岂能治，天下岂能平，惟使邦国天下如无日无月。幽王好色非有罪，好色而至于失德则为罪；褒姒色美非有罪，色美而诱惑君王、进谗害正则为罪。

褒姒进谗，因私欲而使其子为太子，而黜放太子宜咎。于其家而言，是谗害幽王与宜咎之父子；于其国而言，是谗害太子；于天下而言，是惑乱人心、错乱位序。如此而言，则褒姒之罪大矣，然而，倘若幽王之德明，则不至于沉溺于色欲；不沉溺于色欲，则虽有褒姒进谗而不信从，岂有黜放太子之事？

是故，诗序谓《小弁》“刺幽王”而不言“刺褒姒”。刺者，以针刺其穴位，而通其阻塞不通之脉络也；幽王心阳之气不出，外阳之气不入，因而湮没于阴气之中，今欲刺其穴位而使之通畅。幽王拒而不受，虽受而不正其心、养其性，则虽能使之通畅，亦惟能苟延残喘而已。

医师之用针，逐一而行；此诗之用刺，所刺者乃是天下之幽，而非局限于周幽王一人。父子乃是天伦之一，父子之情本是天性，而“周幽王”因其情色，以其淫欲，而割捨其天伦、背弃其天性，则尚有何不可割捨？有何不可背弃？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不寡欲，而纵欲，则其正心岂能不死？

【2】此诗非太子宜咎所作，乃是其傅所作。傅者，职官之名，其职责，是辅助君王，而使君王免于过失。天子之三公，有太师、太傅、太保；天子有九卿，少师、少傅、少保、冢宰、司徒、宗伯、司马、司寇、司空，其中前三者总称“三孤”，少傅为三孤之一。太子之傅，辅佐太子之少傅也。

虽是太子之傅，亦在九卿之列，故有规谏天子而使之改过之责，其作此诗而刺幽王，职责内之事也。若谓此诗乃是太子之傅为太子伸冤或抱怨，则太子之傅只是“代太子抒情”，而非“载道义”之作矣，亦与“刺幽王”之旨不符，故不宜言“其傅亲训太子，知其无罪，闵其见逐，故作此诗以刺王”。

太子之傅，非惟维护太子之职官，而是“以道事君、矫正太子”之官职，若是因“知其无罪，闵其见逐”而“作此诗以刺王”，则可谓“代太子抒发怨其父之情”，是“为太子之冤情而刺幽王”。如此者，其情虽真切，然于道义、礼义则有所不合。惟因“见君王所行非道而以道义刺君王”方合道义、礼义。

【3】此诗为何以《小弁》为题？其一，从冠礼而言。弁之为物也，本是冠冕之属，其音为变；男子冠礼，则束发加弁，以示其始为成人。《士冠礼》为《仪礼》之首，束发加弁为冠礼之始，“小弁”则是轻视礼义。“君使臣以礼”，而君王轻视礼义，如何使其臣？

其二，从弁加于首而言。官职之低微者之冠，亦有爵弁（音雀变）、皮弁；以赤黑色之布做成者谓之爵弁，是为文臣之冠；以白鹿皮做成者谓之皮弁，是武官之冠。无论文臣或武臣之弁，皆加之于首，文武皆统摄于君王，犹如发丝皆统摄于弁，“小弁”则是君王之自轻，自轻则失臣民之尊敬。

其三，从礼与位而言。束发加弁为礼之始，五伦之中以父子为重，“小弁”则是轻视父子之天伦，而君王将其色欲凌驾于父子天伦之上。为人父而不慈，为人君而不仁，则父不父、君不君，非惟不能齐家、治国、平天下，且将败家、亡国、乱天下矣。太子之傅所刺者，此也。

然而，《毛传》注“弁”为“乐”，何也？此注乃是为此诗首章前二句作注，而前二句乃是“兴”句，且未有“小”字。既是“兴”句，则无“刺幽王”之意，而是导以正道。束发加弁，而发丝有统摄而有条不紊；父慈而子孝，则其家可齐而和乐；君正而有德有礼，则臣民拥戴而国泰民安。乐在其中矣。

《疏》谓“诸序皆篇名之下言作人，此独末言大子之傅作焉者，以此述太子之言，太子不可作诗以刺父，自傅意述而刺之，故变文以云义也。”兹不取。不言太子之傅作，难明其所刺者为何；太子之傅作之，以刺幽王，非述太子之言，而是太子之傅所欲言当言。（弁，可读盘，可读变，今依先儒而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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