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群友,晚上好!从本次开始,《大学》和《诗经》系列讲座,“儒教教友群”退出,没有说明任何理由,把我从群中开除出来了。
如果还有哪个群的管理员不想继续这个讲座了,也可以随时把我开除出群。当然,如果哪个群愿意直播,请管理员跟我说一声即可。
已经有不少朋友跟我说过,我所讲的太高、太难懂、说教太多,希望我能增加趣味性、通俗性,首先感谢这些朋友。
但是,我说过,这两个系列讲座的开办,本来就不是为了说服任何人,也不想迎合任何人,只是因为各群的管理员邀请才开始讲座,所以请原谅我不想改变。
孟子的弟子公孙丑说:“道则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为可几及而日孳孳也?”
孟子说:“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中道而立,能者从之。”
上两次我们学习的是“《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入鸟乎?’”
接下来,我们要学习的内容是:“《诗》云:‘穆穆文王,於(屋)缉熙(及西)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不过,因为时间有限,我们今天只能学习其中所引用的《诗经》原句,明白周文王的修身治国之道,然后修养自己。
【27】《诗》云:“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
【甲】深思远虑周文王,德行全与谥法合。谥法非从周公始,周公所解定规格。
这里所说的《诗》,与前面所引用的“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一样,都是指《诗经·大雅·文王》一篇。
“穆穆”,《毛诗正义》解释为“美”,朱子解释为“深远之意”。两者之间是什么关系呢?“深远”是对“美”的具体说明。
“穆穆文王”,的意思是文王之美,这种“美”就是“深远之美”。“深远”的意思,应当是“深思远虑”。
如何“深思远虑”?不是从“利害”上去计较,不是搞阴谋诡计,所思所虑的是仁不仁、义不义。因此,所谓“美”,也就是德之美。
周文王之所以叫做“文”,那是来自“谥(是)法”的“谥号”。怎么叫做“文”呢?我们根据周公的《谥法解》来看看。
“经纬天地曰文,成其道;道德博闻曰文,无不知;学勤好问曰文,不耻下问;慈惠爱民曰文,惠以成政;湣[悯]民惠礼曰文,惠而有礼;赐民爵位曰文,与同升。”
如果一个人的德行能完全符合其中一项,就可以按照礼制给他加谥号。(当然,谥号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我们这里无法细说。)
在中国历史上,得到“文”这个谥号的人很多,在天下有道有礼的时候,所加的“谥号”能与其德行相符;
在天下无道无礼的时候,所加的“谥号”也就未必与其德行完全相符了。比如曹丕的谥号为“魏文帝”,这个“文”字就名不副实。
可是,“周文王”之“文”,不仅名副其实,而且符合以上《谥法解》中的各项,所以是圣王。怎么符合的呢?不是每项的相加,而是“一以贯之”。
【乙】缉为一贯而不断,熙为光明照人间。至诚至善德行盛,吾侪诚善有何难?
“於”为什么读作“屋”这个音呢?因为在这里相当于“呜呼”这个感叹之词,表示的是对文王之德的赞叹之声。
《毛诗正义》把“缉熙”二字放在一起,解释为“光明”。朱子则分别解释为“续”和“明”,又说“亦不已之意”。
“缉”为什么解释为“续”呢?按照《说文解字注》的解释,是用麻绳把东西整齐有序地连缀在一起。
在这里,这个“缉”字可以理解为,文王能够始终“一以贯之”,而且持续不断。可是,连贯而不断的是什么呢?是“熙”。
“熙”,前贤注解有“燥”、“光、“广”、“兴(星)”、“明”几个意思,这些意思如何连贯起来呢?还要看“熙”字所属的部首。
“熙”属于“火”部,但不属于“火”这一类,但是与“火”相关。火盛则水去,表现为燥热;火盛则能照,表现为有光;
火盛则照远,表现为广阔;火盛则升腾,表现为兴盛;火盛则物显,表现为明亮。所以,“火盛”是“熙”字的根本涵义。
“缉熙”二字分开来说比放在一起更好一些。“光明”能够“始终一贯”,靠的是“火盛”。从天地之间来说,最盛的“火”是“太阳火”。
从每个人来说,我们的“心”是能够给我们带来“光明”的“火”。文王能够有“始终一贯”的“光明”,源于“心”的“至诚至善”。
“心”能“有诚有善”,然后能有“光明”;“心”能“至诚至善”,然后能有“始终一贯”的“光明”。这是文王能够“穆穆”的根本所在。
用诚意善心让父母顺心,则是孝;用诚意善心让兄弟姐妹顺心,则是悌;用乘以善心让自己趋于至善,则是忠;用诚意善心使人敬重喜爱,则是信。
人生修养,不过孝悌忠信而已;修齐治平,不过是孝悌忠信的应用而已。孝悌忠信的根本就在于诚意善心。
天地生养万物而不言,日月照耀万物而不夸;生养照耀为善心,不言不夸是诚意。文王能够做到“至诚至善”,我们为什么不能从“有诚有善”开始修养扩充?
【丙】敬字之义为不苟,无时无事不诚心。君子荣辱在言行,岂敢丝毫不谨慎。
有德行之人,固然有至诚至善为本,但是,也正是因为至诚至善,所以,必然谨言慎行,唯恐有丝毫偏差失误。
《周易系辞传》中引孔子的话说:“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硬)之,况其迩(尔)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
意思是说,君子在自己家的内室之中说一句话,如果是善言,则千里之外也会有人响应。如果是不善之言,也会有千里之外的人拒绝他、远离他。
为什么会有人响应、会有人拒绝或远离?因为人人心底深处都有诚和善,都知到诚善之美。所有的不诚不善,都是因为被私欲埋没得深浅程度不同。
一块小石头落水,所形成的波纹可以扩散到无边无际,所以“千里之外应之”或者“千里之外违之”。然而越是近处,其波纹就越大,所以说“况其迩者乎”。“迩”就是“近”。
孔子说:“言出乎身,加乎民;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
意思是说,君子之言是出于自身之口,所听所闻之人则是庶民百姓。君子的修养如树根一样生长于土地之中而不露,言行则好比是露出地面的树干和枝叶。
所以,言行就是君子的枢纽、机关。这个枢纽一发动,这个机关一打开,出于诚意善心则荣在其中;出于不诚不善则辱也在其中。
“荣辱之主”,是从自身来说的。进而推及天下,则虽然天地不言而行,而君子则遵循天地之道而言,遵循天地之道而行。
言行合于天地之道,则天地必然有响应;言行违背天地之道,则必然有天诛地灭。并非天地要诛灭,而是自身的言行违背天地之道,才自取灭亡。因此,岂能不慎呢?
《诗经》原文所说的“敬”,所说的是得到臣民后世的敬重。《大学》引用的时候,所说的是自身的“敬肃”之心。
文王自身有“敬肃”之心,然后得到臣民后世的敬重。这是“由本及末”的自然而然之道。“本”壮则“末”荣,“末荣”而不忘“本”,虽“荣”而不自夸。
《说文解字》说:“敬,肃也。”“忠,敬也。”后儒有“主一无适(敌)为敬”之说。这三者之间如何贯通起来呢?
“肃”是端正谨慎而不敢苟且,“忠”是发自诚心而合乎中庸之道,“主一无适”是守道据仁而矢志不渝。
真一道子先生告诉我说:“有欲则不善,离道则必偏;不善所向则为恶,偏离过甚则成邪。”能敬,然后能无不善、能不偏。
周文王能“敬”,你我无不能。如果说自己“不能”,则如孔子所说:“女(汝)自画。”则如孟子所说:“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丁】止字在此是实词,义在止于至善心。以善为始达至善,无论如何不分心。
“敬止”二字,在《毛诗正义》的解释和朱子的解释里,都说“止”是虚词。但是,《礼记正义·大学》的注解是:“敬其所以自处止”。
再者,《礼记正义·缁衣》也引用过词句,注解说:“敬其容止者”。因此,《大学》在引用的时候,没有把“止”当做“之”这个虚词,而是当作实词使用。
因为《大学》原文中,前面有“惟民所止”、“止于丘隅”、“知其所止”,下面有君、臣、父、子、国人之所“止”,所以,这里的“止”也不能不是实词。
我们前面讲到过“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所谓“极”,也只是尽心尽性、尽职尽责而已,而不是在心性之外增加什么,也不是职责之外多做什么。
但是,要避免在“无所不用其极”的时候,做出“未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行为。正道只有一条,稍有偏离,便是不正。
古今学儒之人众多,何以达到圣贤境界者罕见、达到君子境界的不多呢?若非修养不够,便是在不同程度上偏离了正道。
古今中外之人,死死生生,可谓数不胜数,可是,为何那么多的悔愧和不幸呢?有的是不知正道的起点何在,有的虽知而不信,有的一知半解就自满,有的虽知而不行或行而不坚。
尧舜能“至善”,文王能“至善”,你我为什么不能?孟子说:“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
不知“人之所以为人”在于诚与善,当然可以“学而知之”;如果不学,会遇到困惑;如果“困而不学”,那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如果要学,所学的是一般性的劝人为善的书,毕竟也不是坏事,但是,如果始终不学圣贤君子之道,就终究不可能达于“至诚至善”。
如果“学而不思”,则会陷入迷惘之中;如果“学而不习”,则所学的东西终究是“身外之物”,也终究不可能达到“至诚至善”。
能知到达到“至诚至善”的起点,是自身生来就具有的“诚善”,然后立志于达到“至诚至善”,中间过程中能始终坚持“至诚至善”的原则,也就是文王的修身从政之道。
一旦立志于“至诚至善”,那么,关键也就在于是否有错能改、知偏能纠,还在于是否在诱惑和威胁面前是否能坚守诚善了。
文王能够“穆穆”,在于能够“缉熙”;文王能够“缉熙”,在于能够“敬止”。由此一句,我们便可以明白我们应该怎么做。
因此,读经不在多,而在于是否能“学而时习之”,也就是把所学的正道落实到自己的心思言行之中去,否则,虽多无益。
【附言】
我们今天的讲座,以印度《百喻经》中的两个故事结束。
第一个故事是:有个富翁到城里去,看到一个朋友住在三层楼上,非常羡慕,就决定自己也建造一座。
他请来建筑师,让他们建造一座同样的三层楼。建筑师在打地基、垒基石的时候,富翁不解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建筑师告诉他:“我在给你盖楼啊。”富翁说:“你在这地面上折腾什么?我只要第三层,你给我盖第三层楼就可以了。”
第二个故事是:有一个绅士的儿子,到海里去采集贵重的沉香。过了几年,得到很多沉香,运回了家。可是,到市场去卖时,因价钱在贵而没有几个人买。
他心灰意冷,看见木炭很畅销,就回家把沉香都烧成了木炭。再拉回市场去卖的时候,很快就被抢购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