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期,文学院开授“书院式经典阅读”课,我也有幸参与。既然是“书院式”,据我理解,自然就不是大课堂了,讲课的方式也应与分门别类、按部就班的满堂灌有所不同了。所以,我就采取了与其他老师不同的授课方法,而是采取了传统小学训诂的方式。
我的做法是大家围坐一桌,除第一堂课我大略讲解了孔子生平和《论语》的成书情况外,其他时间都用于读、解论语字句。每次课读一篇,上完五次课,恰读完五篇,刚好是《论语》的四分之一。
这门课的目的,我把它定位在修身,而不是单纯地学知识。我曾对学生讲:上完这门课,能够背诵一些固然好,但更重要的是践行,如果大家在上完这门课后,能记住一句或几句话,并能终身行之,那就是这门课的成功。所以,这门课的方式也需要与一般的课不同,我没有大谈特谈孔子的思想体系,而是从疏通字句、“离经辨志”开始。事实上,《论语》二十篇本来就是孔门弟子及再传弟子的“听课笔记”,他们在不同时、地记录了孔子的言行,本来就不是刻意追求“系统”和“体系”的成果。
这门课的讲授方式,一般是先讲字词,再翻译句子,最后阐其大义。《论语》虽然谈不上玄奥,但孔子的很多话,我们今天已难知其说这番话的背景,所以也颇多难解之处。遇到这样的地方,我会列举出前贤的注解,然后加以评点,择善而从。从第二次课开始,就正式采取让学生轮读的方式,《论语》每篇都有二十则上下,每人一则,大多数学生都能读到。学生为怕课上出丑,多少还要预习一下。学生读完一则,我就先讲字词,再诠释整句,然后贯穿大义。这种方式,看来平淡无奇,但这种研读式的方法,容易使学生理解得深刻。我以为,它要比大课堂的满堂灌效果好得多。之所以采用这种方法,也是模仿了我的导师项楚先生教授敦煌学的方法。先生在上课时,让我们人手一份复印的敦煌卷子,每人一段,轮流讲解,分断句、注典、翻译、阐释几个步骤,然后再由他贯通大义、引经据典,大家随时补充讨论。一遍功夫下来,我们都对敦煌卷子的内容印象深刻。我上《论语》课自然要简单得多了,当然也是照顾到学生的水平。
至于讲课的效果,我还不得而知。我的印象是,大多数学生的兴趣还可以。但也有少数学生是冲着学分来的,很多人或许觉得孔子的言论过于迂腐,在他们看来,孔子已与这个时代扞格难通了。学生的这种思想,无疑是这个时代的思想的缩影。人们已不再相信崇高,这无疑是可怕的事情,单靠我们这些“人民教师”是无能为力的。遇到这些,我还是用孔夫子的“德不孤,必有邻”来鼓励自己,也鼓励那些尚有理想的青年学生。
至于对包括《论语》在内的“经典阅读”课的看法,我以为不必局限于形式,而是观其效果。有时,如果老师讲得天花乱坠,而学生收效甚微,也算不上是成功的课堂。关键是让学生有所悟、有所获。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的高等教育过分注重形式,而讲课的内容与效果则被绑架了。为了应付学生的评调、教务处的检查,我们在形式上花费了过多的精力,已经是“文胜质则史”了。《论语阅读》这门课,得以让我较为自由地按自己的想法去讲,我感到高兴。当然,强调内容并不是不要形式,而是要让内容回归本位。区区愚见,不知广大同行以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