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在对他人送祝福的时候往往会用到“心想事成”四个字,意思是事情的发展要随人心愿,想什么就有什么,要什么有什么。不得不说,这是国人的美好祝愿。就如同古代帝王祭天的时候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一样。但是有时候天不遂人愿,理想跟现实总是相差的很远,若这个时候认为只要“心想”便能“事成”,就成了一种既可笑又可悲的定义了。
在文章中,作为主人公的福斯托夫妇是这样的人,勤劳同时爱做白日梦,标准的理想主义者。他们家庭生活幸福美满,有两个漂亮的女儿。丈夫赛拉丁是镇上薪水最高的记账员,妻子精明能干,非常会持家,每当到了晚上两人便读一点书,做一些美丽的梦。
但是,飞来的横财谁也挡不住,丈夫赛拉丁有一个远房的伯父,打算将自己三万元的遗产赠予夫妇俩,同时提出了一些条件。当天晚上,两人魂不守舍,集中表现为丈夫记账出错,妻子干活不专心。晚上两人也不再读小说做大梦,而是丈夫盘算怎么花钱,妻子盘算怎么挣钱。
由于两家人并不住在一起,“萨蒂格尔周刊”变成了联系理想与现实的桥梁,但是远房伯父踢尔贝利的讣告并没有如夫妻俩所愿的在报纸上刊登,而是由于主编的个人原因将它挤掉了。显然,突如其来的状况打击了他们一下,好在他们耐心够强,足足等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这个时候矛盾出现,由于讣告仍旧来刊登到报纸上,所以夫妇俩就是否要深入了解伯父的死讯而争吵,丈夫要详查,妻子则否定,在一番思想斗争后,事情风平浪静。妻子开始了股票研究,丈夫的煤矿生意成功,这个时候夫妇俩的财富迅速增长,由三万→十万→四十万→一百万→一千万→三个亿→二十个亿→最终成为“全国经济的独裁者”,随着财富的增长,其择婿标准也在变化,补锅匠→商人、律师→银行行长的儿子→议员、副总统的儿子→贵族→王族。不得不说,人的贪欲是随着财富不断增加的。但是这一切终究是镜花水月,夫妇俩虚构的梦也在股票崩盘中轰然倒塌。
可是这不是最致命的,当“萨格摩尔周刊”的主编告诉夫妇俩,提尔贝利是一个穷鬼,一文不名,而且由于他的失误,没有刊登这条讣告。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而是交代了夫妇俩的结果,在郁郁寡欢中死去,并且在临终前将这一切想明白。
但从故事本事来说,它并没有什么太出彩的地方,大部分的篇幅类似于一个“美国梦”,但是从故事本身的说教意义来看,更像是马克﹒吐温的一个道德宣言。在文章的末尾有这样的一段话,“爆发的、不正当的巨大的财富是一个陷阱。它对我们毫无益处,疯狂的欢乐只是暂时的;可是我们为了这种意外横财,却抛弃了甜蜜而单纯的幸福生活——让别人以我们为戒吧!”
俗话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作为主人公临死前的这样一段话,不妨可以这样来分析一下,“爆发的,不正当的巨大财富是一个陷阱”,这是马克吐温的一种金钱观,对于那种飞来横财,一夜暴富的人他是从心里瞧不起的,财富应该合法、合理的去获得。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它对我们毫无益处,疯狂的欢乐只是暂时的;可是我们为了这种意外横财却抛弃了甜蜜而单纯的幸福生活”从这句话中可以看出马克吐温对于人类的爱慕虚荣是极度的嗤之以鼻的。
为了暂时的疯狂的欢乐,抛弃甜蜜而单纯的幸福生活,本末倒置。同时呢这也反映了人类的虚伪与软弱。到此,我变想到了古代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迁客骚人。
理想与现实总会想法设法的去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是它们之间的关系却是异常脆弱,仿佛一座将倾的大厦被轻轻一推就轰然倒地,而推到大厦的便是那个美丽的谎言,一个并不存在的三万元遗产。这一刻,理想与现实交织,幻想的泡沫被无情的真相捅破,只剩下崩溃的福斯托夫妇,而这种现实与幻想之间的巨大差距,在知情的读者看来无疑有一种痛彻的悲剧感,又或者说是这种人类想象力的喜剧般的泛滥及其悲剧的后果。
假如抛开文章本身带给人的说教意义,从分析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发生,我认为有以下几个原因。
从客观条件看,三万元的一笔遗产在当时绝对是一笔巨款,没有人会放弃成为富翁的机会。其次,当时的美国社会对于财富的追求是狂热的,在这样的一个社会背景下,也决定了故事会合理存在的必然性。
从主观条件来看,这是人物性格决定的。夫妇俩生活并不算太富裕,主观上想要变富的心理特别强烈,主观意愿占据主导地位,其次,他们都很勤劳,很聪明,或者说善于经营很会赚钱。再次就是人性方面了,他们是普通人,那就逃脱不了虚伪、爱慕虚荣的人性,这并不能说是人的劣根性,毕竟“见钱眼开”已得到了科学的验证。由于爱慕虚荣,必然有着对财富的极度渴望,无论是古是今,物质财富都是区分一个人社会地位的重要标志。就比如开布加迪和开奥拓的,谁贫谁富一眼便知。最后他们有着强大的乐观主义,又或者是说强烈的自我安慰及暗示主义,比如在文中当夫妇俩对讣告未及时登报时表现出的乐观,以及在股票崩盘时仍然提醒自己还有三万元的遗产没有动的表现。如果没有强大的内心,夫妇俩也不可能在这种幻想中生活那么久,不得不提的一点是人类对于财富与生俱来的贪婪、欲望,当欲求不满变成一种合理的诉求,这一切便合情合理。
从这种角度去解析这篇文章,可见马克吐温对于人们的心理拿捏异常准确。
作为一种叙事性作品,马克吐温的小说是我非常喜欢的一种风格。叙事性作品是文学作品中同抒情性作品相区别的一种基本的话语类型。“讲故事”即叙事,构成了一切叙事性文学作品的共同特征。就像在这篇《三万元的遗产》中,马克吐温用“讲故事”的方式来对我们进行了一次价值观的推销,用一种现实与理想交织错乱的方式来虚构了一个艺术的世界。一篇文章、一本书在“讲故事”的时候,不能因为“讲故事”而“讲故事”,重要的是要让作品的虚构与现实的本身产生足够的距离,引起读者心中的共鸣,凸显出作品的揭示社会现实的内在意义。
作为欧美小说的四大家之一,马克吐温的小说以讽刺见长,而讽刺必定是基于一定的社会现实,一种当前的社会意识形态。通过对生活的场景和人物性格的描写来告诉读者,作者所想表达的意见与观点。对此不妨发散一下思维,将马克吐温时代的美国同当下的中国做一个比较,会发现两者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两者都是处于高速发展的时期,社会矛盾十分尖锐。作为人们抒发内心情感的媒介,两者之间却又大不同。首先,文学载体的单一化与多样化。20世纪初的美国文学载体主要集中于舞台剧和纸媒,而此时的中国则大不相同,除了舞台剧、纸媒之外,网络和社交工具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像国外的Facebook、Twitter,国内的微博、人人、微信等社交终端。
除了传播工具的不同之外,我认为在讽刺方式上也有很大的不同。美式的讽刺,尤其是马克吐温的讽刺,以荒诞见长。称之为美式荒诞讽刺比较合适。尤其是情节上的夸张,待人读过之后感觉有一种荒诞之感,瞬间会觉得这怎么可能发生。而中式的讽刺,个人认为赵本山、郭德纲的讽刺比较好,这种讽刺多以嘲讽他人、自己或者是拿自己、他人开涮来博观众一笑,称之为调侃式讽刺或许比较合理。
总之,无论是中式讽刺还是美式的讽刺都体现着当时的社会意识形态特征。但是也应该注意到,社会意识形态特征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分析的时候要从多角度、辩证的去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