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友好!本讲座再增原水木明瑟、知行学社、蔚县文艺原创研究、西风吹冷长安月四个群。欢迎一起学习经典。
上一次,我们学习了“此谓一言偾(奋)事,一人定国”,今天继续学习“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浩),而民不从。”
【3】一人之人是个人,兆人之人是圣人。私心而下成桀纣。善心而上达尧舜。
前面有“一人贪戾,一国作乱”,然后又有“一人定国”。其中的两个“一人”是不是完全一样的意思呢?
昨天,真一先生给我发来短信指教说:“一人,一个人,此非彼。”看到短信之后,我就开始思考两者之间的不同。
如果没有看到真一先生的短信,也许今天就不会专门说到“一人”的问题,也许因此也难以更深入地说明尧舜与桀纣的不同了。
“一人贪戾”之中的“一人”,所指的是“一个人”;“一人定国”之中的“一人”,所指的就是“一人”。接下来,我们就说说二者的区别。
“贪戾”之人,心中只有自己,没有别人,甚至为了自己而伤害别人,这样的人,只不过是徒具人形之人,亦即“一个人”,可以称之为“一夫”、“独夫”。
用老百姓的话来说,这样的人虽然也生活在天地之间,却是“伤天害理、危害人间的败类”,是“不齿于人类”的人。桀纣便是如此。
“一人定国”之中的“一人”是什么人?从形体而言,固然也是“一个人”,但是,其心之善,通达于古今中外所有人之心,可以谓之“一人”。
这个“一人”,是《三字经》“三才者,天地人”之中的“人”,是《周易》“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和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的“人”;
是《大学》“明明德于天下”的“人”,是《道德经》“道大,天大,地大,人(或作王)亦大”之中的“人”或者“王”,是百姓所说“顶天立地”的“人”。尧舜便是如此。
邵康节先生《皇极经世书·观物篇》(五十二)中说:“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万人之人,有亿人之人,有兆人之人。为兆人之人,岂非圣乎!”
“一人”之始,“一人之人”而已;“一人”之至,则是“兆人之人”。桀与纣,由“一人之人”而下;尧与舜,由“兆人之人”而上。
同样是“人”,可是,尧舜与桀纣的差别,何止于天壤?我们每个人,不要自认为“德虽不如尧舜,但恶亦未及桀纣”。
“一人之人”而下,纵然“恶未及桀纣”,却已经是桀纣之路;“一人之人”而上,即使“德不如尧舜”,却已经是尧舜之道。
【4】中国百年反传统,一说尧舜人便疑。为何无人疑桀纣?明白原委则不奇。
“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在这里,涉及到了“尧舜”和“桀纣”两类人,我由此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自从中国开始“反传统”之后,到现在,中国人怀疑“尧舜”之“圣王”的可信性者不少,但我没有听说有怀疑“桀纣”之“残暴”的可信性者。
为何会如此?根本原因在于,如果肯定了“尧舜”之“圣王”的可信性,那么,就无法把“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的中华经典和圣人从最高处赶下来;
不把中华经典和圣人从最高处赶下来,从西方而来的“新思想,新道德,新文化”就无法取代中国本有的“旧思想,旧道德,旧文化”。
中华民国基本上采取了“中体西用”、“中西结合”的方式,中华民国之后的中国大陆则采取了“不中不西”、“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方式。
所谓“不中”,是说不走中国三皇五帝、三王五霸之路,更不走中国从秦朝到清代的那条路,而是选择了来自西方的“共产主义”之路;
所谓“不西”,是说“共产主义”在西方历史上也没有实践过,而且其理论就是对西方历史的“否定之否定”,甚至是“否定否定再否定”;
带着坚定的信念,凭着强大的雄心壮志,我们近百年来致力于创造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第三样时代”,几代人为之流血流汗,可歌可泣。
如果不把“尧舜”、“大同社会”的可信性极力降低,如果不把中华经典所传的“圣贤君子之道”的地位极力降低,那么,“共产主义”的信念就难以建立起来。
为了“多快好省”实现理想,我们一时之间,采取了“大破大立”、“矫枉必过正”的“革命性”方式,并把“进化论”应用到了对中国历史的评判之中。
“进化论”是一种毁坏中华文化、中华历史的“利器”,有了它,包括尧舜在内的“三皇五帝”成了“原始社会”的蛮荒时代,夏禹、商汤、周文王成了“奴隶社会”的奴隶主。
为何“桀纣”之“残暴”的可信性没有问题?因为“桀纣”越是“残暴”,就越能用来证明中国“旧社会”的“落后,黑暗、万恶、反动”。
为何如此?因为虽然“四书”、“六经”还在,但是,“宋亡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而清亡之后又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危险。
因为,宋朝灭亡之后,中华民族的文化与政治,偏离了“大中至正”之道,所以,“中国”虽然还是“国”,却不“中”了;
因为,明朝灭亡之后,中华民族失去了道德礼义,被迫失去了体现道德礼义的“衣冠”和“礼仪”,失去“衣冠”则非“华”,失去“礼仪”则非“夏”。
我们说了这些,请不要苛责我们的前辈们,如果我们处在当时的情况下,恐怕我们也会有那样的选择,甚至我们的所作所为还远远不如我们的前辈们。
百余年来,我们的前辈们经过艰苦卓绝、含辛茹苦地努力,才到了现在的我们。我们现在学习经典,与我们的前辈们的做法貌似相反,而实际上却是同样的方向:
使中国能够像泰山一样岿然不动,使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使中国人民能够身心安宁,也就是“国泰民安”;
由中华民族的自立、自正,从而使天下有道,使人际、国际和谐,人与万物和谐,使人与天地和谐,也就是“天下太平”。
《论语》中说:“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如果说清亡之后的中国如“齐”,今日之中国如“鲁”,那么,我们从现在开始向“道”迈进。
《春秋经》有“据乱世”、“升平世”、“大同世”。如果说清亡之后的中国是“据乱世”,今日之中国是“升平世”,那么,我们从现在开始向“大同世”迈进。
【5】帅帨本义为佩巾,帅率当初是同音。探究三字相通处,关键一端在我心。
“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之。”无论是说尧舜,还是说桀纣,其中都有一个“帅”字。我们下面说说这个“帅”字之义。
《说文解字》说:“帅,佩巾也。”意思与“帨(睡)”相同。据段玉裁先生之说,这种“佩巾”是用来擦手的。
后来,“帅”字的用法与“率”字基本相同,段玉裁先生说,当初,两字的读音相同,所以,两字之间应该是“同音假借”的关系。
是不是仅仅因为“同音”,所以就“假借”呢?我们从“帅”和“率”的字义上来看看,有没有相通之处。
从《诗经·召(邵)南·野有死麕(均)》中的那句“无感【撼】我帨兮”来看,这种“佩巾”是把一端固定在衣服上,其余部分自然下垂的。
《说文解字》说:“率,捕鸟毕也。”意思是说,“率”是用来捕捉飞鸟的一种罗网。无论是捕鸟的网,还是捕鱼的网,都需要用绳索拴住一端,并把绳索掌握在人的手里。
从“固定住一端,以便用来掌握全部”这个角度来看,“帅”与“率”就有相通之处,也许这是“帅”字可以假借为“率”的更重要原因。
由此来说,“无感【撼】我帨兮”,不仅是说“不要触动我胸前的佩巾”,更重要的是说,不要把佩巾与衣服连接的那一端弄开,一旦弄开,就意味着破坏了“男女之大防”。
尧舜之“帅”,桀纣之“帅”,都是从“一端”开始。是哪“一端”?是他们自己。这“一端”,也就是“其机如此”之中的“机”,相当于我们现在所说的“机关”、“关键”。
那么,“尧舜帅天下以仁”,是怎么“帅”的呢?是用“仁让之善心”把自己与天下苍生连接在一起,由仁心而有言行,由仁心而行教化,由仁心而定政法。
尧舜,用“仁让之善心”,使人人各得其位,各尽其责,各乐其乐,各利其利;当天下苍生遇到危难的时候,尧舜去救助他们,使他们能脱离危难而得以生存。
“桀纣帅天下以暴”,又是怎么“帅”的呢?是用“贪戾之私心”把天下苍生控制在自己手中,一切言行,一切“教育”,一切“政法”,无不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心”。
桀纣,用“贪戾之私心”,为什么却叫做“帅天下以暴”呢?《说文解字》用“晞”来解释“暴”,也就是说,犹如烈日要迅速把某个东西的水分完全晒干。
桀纣的这种“用心”,意味着天下的一切都要为他所有、为他所用,生杀大权掌握在他的手中。桀纣只是为了一己之私,不惜让天下苍生陷入危难与死亡。
【6】尧舜仁让庶民从,桀纣贪暴民亦从。用心不同政教异,犹如春风与秋风。
“尧舜帅天下以仁”,“桀纣帅天下以暴”,两句后面都接着“而民从之”。其中的“而”字,意思是“因而”,含有“上行下效”之义。
“从”是什么意思?这个字由前后两人构成,为了表示与行走有关,而不是站立在一起的两个人,于是,在规范汉字的时候,加上了表示在道路上行走的“辵(辍)”字。
在这两个人之中,前边一个表示“率领者”,后边一个表示“跟随者”,因此,“从”字可以同时表示“率领”和“随从”两个相反的含义。
在这里,“从”字是什么意思呢?是与“帅”字相应的“随从”之义。不过,这里不是说“随从”其人,而是“随从”其意其行。
为什么说不是“随从”其人?因为“尧舜帅天下以仁”,意味着尧舜本来就不是为了使庶民“随从”自己,而只是尽自己之心,尽自己之性而已。
至于桀纣,当然是有意让庶民“随从”他,甚至用诱惑的方式或者胁迫的方式使庶民“随从”他,可是,其最终结果必然是使庶民背弃他。
所谓“随从其意其行”是什么意思?尧舜以“仁让之善心”说话做事,因而庶民就也随之而行仁让之事;桀纣以“贪戾之私心”说话做事,因而庶民就也随之而贪戾暴虐。
为什么会如此呢?因为尧舜以其“仁让之善心”,必然在教化与政法等各个方面都以此“贯通”,必然民风淳朴,犹如春风化雨。
而桀纣以其“贪戾之私心”就会有两种做法,一种是在“教育”与“政教”等各方面,想方设法地把私心、私利、私欲说成是“合理合法”的;
另一种是在极力谋求私心、私利、私欲满足的同时,却千方百计地怂恿庶民“无私奉献”、“大公无私”、“损己利人”,可谓居心叵测。
这两种做法,一般来说是同时存在的。在这两种做法的作用下,引发出来的必然是贪戾、虚伪、欺诈、争夺之风,犹如秋风秋雨。
这里只是说“民从之”,为何不说“臣从之”、“官从之”?这里所说得尧舜、桀纣都是“君”,为何不直接说“君帅之”?
这两个问题,也有必要说一说。但是,因为时间问题,我们放到下一次学习“其所令反其所好(浩),而民不从”的时候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