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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学记·公孙丑上·当路章
发布日期:2023-12-08   点击:

《孟子》学记·公孙丑上·当路章

公孙丑问曰(1):“夫子当路于齐(2),管仲、晏子之功(3),可复许乎(4)?”孟子曰:“子诚齐人也(5),知管仲、晏子而已矣。或问乎曾西曰(6):‘吾子与子路孰贤(7)?’曾西蹴然曰(8):‘吾先子之所畏也(9)。’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曾西艴然不悦曰(10):‘尔何曾比予于管仲(11)?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12),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13)。尔何曾比予于是(14)!’”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15),而子为我愿之乎(16)?”曰:“管仲以其君霸(17),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18)?”曰:“以齐王由反手也(19)。”曰:“若是(20),则弟子之惑滋甚(21)。且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后崩(22),犹未洽于天下(23);武王、周公继之(24),然后大行(25)。今言王若易然(26),则文王不足法与(27)?”曰:“文王何可当也(28)?由汤至于武丁(29),贤圣之君六七作(30)。天下归殷久矣,久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31),犹运之掌也(32)。纣之去武丁未久也(33),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34),犹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35),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36),故久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犹方百里起(37),是以难也(38)。齐人有言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39);虽有镃基(40),不如待时(41)。’今时则易然也(42)。夏后、殷、周之盛(43),地未有过千里者也,而齐有其地矣;鸡鸣狗吠相闻(44),而达乎四境(45),而齐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46),民不改聚矣(47),行仁政而王(48),莫之能御也(49)。且王者之不作(50),未有疏于此时者也(51);民之憔悴于虐政(52),未有甚于此时者也(53)。饥者易为食(54),渴者易为饮。孔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55)。’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56),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57)。故事半古之人(58),功必倍之(59),惟此时为然(60)。”

注释:

(1)公孙丑:孟子的弟子,齐国人。(2)夫子:此指孟子。当路:身居要职。(3)管仲:春秋时期齐国的大夫,名夷吾,曾经任齐桓公的宰相,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五霸之一。晏子:春秋时期齐国大夫,名婴,字仲,谥平,曾历任灵公、庄公、景公三朝的上大夫,政绩卓著。(4)复:再。许:实现。(5)子:对男子的尊称,此指公孙丑。诚:确实。(6)或:有人。乎:于,向。曾西:曾子(参)之孙。(7)吾子:你。子路:孔子弟子,姓仲,名由,字子路。孰:谁。(8)蹴(cu4)然:不安的样子。(9)先子:指曾子。畏:敬畏。(10)艴(fu2)然:发怒的样子。(11)尔:你。何:为什么。曾(zeng1):竟然。比予(yu2)于管仲:把我跟管仲相提并论。(12)得君:得到君主的重用。如彼:那样。专:指被重用为宰相而执掌大权。(13)功烈:功绩和光辉。(14)于是:跟这样的人。(15)不为(wei2):相当于“不效法”。(16)而:难道。子为我愿之乎:你认为我期望着像他一样吗。(17)以:凭借。(18)为(wei2):效法。与(yu2):通“欤”。(19)以齐王(wang4):凭借齐国而施行王道。由:通“犹”,犹如。反手:翻转手掌。(20)若是:如此。(21)滋甚:更多。(22)百年:此指文王享年九十七岁,近百岁。崩:像山崩一样,喻帝王之死。(23)犹:尚且。洽(qia4)于天下:使天下谐和。(24)继之:继承文王的志向。(25)大行:指教化通行。(26)王(wang4)若易然:施行王道好像很容易的样子。(27)法:效法。(28)何可当(dang1):怎能有人敌得上。(29)由:从。汤:商汤,商朝开国明君。武丁:殷高宗,商朝的一代中兴之君。(30)六七作:有六七位大有作为。(31)朝(chao2)诸侯:使诸侯来朝。(32)犹运之掌:好比在手上撮弄泥丸。(33)纣(zhou4):商朝亡国暴君,与微子、微仲本来是同父同母,但是纣是其母被立为后妃之后所生,即嫡生,微子和微仲则是庶生。去:距离。(34)故家遗俗:旧臣之家流传下来的习俗。流风:流传下来的风气教化。犹有存者:还有存留于世的。(35)微子:“微”是国名,“子”是爵位,名启,商纣王的同父同母庶生的哥哥。微仲:微子同父同母的庶生兄弟,商朝良臣。比干(gan1):商纣王的叔父。箕(ji1)子:“箕”是国名,“子”是爵位,(司马彪注《庄子·大宗师》说)名胥馀,商纣王的叔父。胶鬲(ge2):商朝良臣。(36)相与(xiang1yu3):一起,共同。辅相:辅助。(37)犹:尚且。方:方圆。起:兴起。(38)是以:因此。(39)乘(cheng2)势:凭借时势。(40)镃(zi1)基:锄头。亦作“镃錤”。(41)待时:等待合适的时令。(42)易然:容易做到这样。(43)夏后:夏朝君主。(44)吠(fei4):狗叫声。(45)四境:四周边境。(46)辟(pi4):开辟、扩大。(47)聚:聚集。(48)王(wang4):使天下归往。(49)莫之能御:没有人能抵挡得住。(50)王者:施行王道仁政的君主。作:出现。(51)疏:少见。(52)憔悴(qiao2cui4):面黄肌瘦的样子。(53)甚:严重。(54)易为(wei2)食:容易把食物当作美食。(55)置邮设置驿站。传命:传达书信和命令。(56)乘(sheng4):战车。(57)犹:好比。解倒悬:把身体颠倒而且被悬挂起来的人解救出来。倒悬,比喻困苦。(58)事半古之人:比古人所付出的少一半。(59)功:功效。必:一定。倍之:比古人(的功效)多一倍。(60)为(wei2)然:最为适合。

译文:

公孙丑问道:“夫子如果在齐国身居要职,管仲、晏子那样的功绩,可以再次实现吗?”孟子说:“你确实是齐国的人,只知道管仲和晏子罢了。有人曾经向曾洗问过这样的问题:‘您和子路相比谁更贤能?’曾西不安地说:‘那是我的祖父所敬畏的人啊。’那人又说:‘那么,您与管仲相比谁更贤能?’曾西发怒了,很不豪兴地说:‘你怎么竟然会把我跟管仲相比呢?管仲得到国君的重用是那么专一,执掌国家政令是那么长久,功效和光辉竟然那么卑微。你怎么竟然会把我跟管仲相比呢?’”孟子说:“管仲这样的人,是曾西所不愿意想法的,难道您认为我愿意做这样的人吗?”公孙丑说:“管重凭借着他的君主而成就霸业,晏子凭借他的君主而使齐国显名于天下,管仲和晏子还不足以效法吗?”孟子说:“凭借着齐国现有的情况,要实现王道,就像翻转手掌一样容易。”公孙丑说:“如此说来,弟子的疑惑就更多了。凭借周文王那样的仁德,享年近百岁而后驾崩,尚且未能使天下谐和;有周武王和周公继续做了,然后才能教化通行。如今夫子说施行王道好像非常容易,那么,文王也不足以效法呢?”孟子说:“怎么能有人敢于与文王相匹敌呢?从商汤到武丁,贤德圣明的君主有六七位都大有作为。天下归附于殷商已经很长久了,因为长久所以就很难有改变。武丁时期,诸侯来朝、拥有天下,就好比在手掌之上捏弄泥丸一样。商纣距离武丁的时间并非多么长久,那时的旧臣之家遗留下来的风俗、流传下来的美善之政,仍然还有存留于世的;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这些大臣,都可谓贤德之人,他们一起来辅佐商纣,所以,经过很长时间才失去了天下。一尺一寸之地,无不归殷商所有,每个百姓,无不是殷商的臣民,就这样,文王仍然凭借方圆百里的土地而兴起,因此才那么艰难。齐国人有句话说:‘虽然有智慧,不如借助于时势;虽然有锄头,不如等待时令。’如今这个时代就容易多了。夏朝、殷商、西周在最兴盛的时候,王畿的土地也没有超过千里方圆的,然而齐国已经有这么多的土地了;鸡鸣狗叫之声相互之间可以听到,而且四周边境之内都是如此,因而可以说齐国已经有足够多的百姓了。土地已经不用再另外开辟了,百姓已经不用另外再聚集,推行仁政而施行王道,没有人能阻挡得住。况且,施行王道的君主没有出现,没有像当前这个时代更少见的;庶民因为受到虐政危害而面黄肌瘦,没有比当前这个时代更严重的。饥饿的人容易把普通食物当作美食,干渴的人容易把普通汤水当作甘霖。孔子说:‘德行的流行,比设置驿站传递使命还快速。’当今之时,强大的诸侯国能施行仁政,民众必然会喜悦,就好比是把身体颠倒而且被悬挂起来的人解救出来。所以,所做的事会比古人少一半,所得到的功效一定会比古人多一倍,此时可谓是最为适合的时候。”

朱注:

公孙丑问曰:“夫子当路于齐,管仲、晏子之功,可复许乎?”

(复,扶又反。公孙丑,孟子弟子,齐人也。当路,居要地也。管仲,齐大夫,名夷吾,相桓公,霸诸侯。许,犹期也。孟子未尝得政,丑盖设辞以问也。)

孟子曰:“子诚齐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

(齐人但知其国有二子而已,不复知有圣贤之事。)

或问乎曾西曰;‘吾子与子路孰贤?’曾西蹴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则吾子与管仲孰贤?’曾西艴然不悦,曰:‘尔何曾比予于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专也;行乎国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卑也。尔何曾比予于是?’”

(蹴,子六反。艴,音拂。又音勃。曾,并音增。孟子引曾西与或人问答如此。曾西,曾子之孙。,不安貌。先子,曾子也。艴,怒色也。曾之言则也。烈,犹光也。桓公独任管仲四十余年,是专且久也。管仲不知王道而行霸术,故言功烈之卑也。杨氏曰“孔子言子路之才,曰:‘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使其见于施为,如是而已。其于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固有所不逮也。然则曾西推尊子路如此,而羞比管仲者何哉?譬之御者,子路则范我驰驱而不获者也;管仲之功,诡遇而获禽耳。曾西,仲尼之徒也,故不道管仲之事。”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子为之为,去声。曰,孟子言也。愿,望也。)

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显。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

(与,平声。显,显名也。)

曰:“以齐王,由反手也。”

(王,去声。由犹通。反手,言易也。)

曰:“若是,则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后崩,犹未洽于天下;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则文王不足法与?”

(易,去声,下同。与,平声。滋,益也。文王九十七而崩,言百年,举成数也。文王三分天下,纔有其二;武王克商,乃有天下。周公相成王,制礼作乐,然后教化大行。)

曰:“文王何可当也?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天下归殷久矣,久则难变也。武丁朝诸侯有天下,犹运之掌也。纣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故久而后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犹方百里起,是以难也。

(朝,音潮。鬲,音隔,又音历。辅相之相,去声。犹方之犹与由通。当,犹敌也。商自成汤至于武丁,中间大甲、大戊、祖乙、盘庚皆贤圣之君。作,起也。自武丁至纣凡九世。故家,旧臣之家也。)

齐人有言曰:‘虽有智能,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今时则易然也。镃音兹。镃基,田器也。时,谓耕种之时。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者也,而齐有其地矣;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

(辟,与闢同。此言其势之易也。三代盛时,王畿不过千里。今齐已有之,异于文王之百里。又鸡犬之声相闻,自国都以至于四境,言民居稠密也。)

且王者之不作,未有疏于此时者也;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

(此言其时之易也。自文武至此七百余年,异于商之贤圣继作;民苦虐政之甚,异于纣之犹有善政。易为饮食,言饥渴之甚,不待甘美也。)

孔子曰:‘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

(邮,音尤。置,驿也。邮,驲也。所以传命也。孟子引孔子之言如此。)

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时为然。”

(乘,去声。倒悬,喻困苦也。所施之事,半于古人,而功倍于古人,由时势易而德行速也。)

说解:

公孙丑以为,如果孟子在齐国能担任要职,或许能够使齐国像管仲时期那样称霸于诸侯,或者像晏子时期那样显名于诸侯,而且在公孙丑看来,是否能达到那样的程度也不敢完全肯定。并非孟子在当时已经受到齐国的重用,在此,公孙丑只是想问一问,假设孟子得到重用之后会怎么样。公孙丑虽然是孟子的弟子,但是,他似乎不明白王道与霸道的区别,甚至推崇霸道。因此,孟子说他“确实是齐国人”,或许意思是说,在公孙丑心中,只知有管晏而不知有圣贤,只知有齐国而不知有天下,只知有霸道而不知有王道。公孙丑的想法,是很普遍、很常见的。有的人受到地域的限制,有的人受到当时时代的限制;有的人只知有霸道而不知有王道,有的人明知有霸道有王道却知相信霸道而不相信王道。

贤与不贤,主要在于德行修养的程度。而不在于尊卑贵贱,也不在于成败得失。在世俗看来,无论是在地位尊卑上,还是在事功大小上,子路是远远不及管仲的。但是,孟子说,曾子敬畏子路,其孙曾西也敬畏子路,孟子自己也敬畏子路。对于那个曾经“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齐国宰相管仲,曾西、孟子都不愿和他相提并论。其实,孟子不是要比较子路和管仲两个人的地位和事功,而在于贤德。子路从政,一定会以王道来引导君主,而使君主不背离正道,只是没有时机而已。管仲从政,不知有王道,而只知行霸术,在本来就已经比较强大的齐国,独任宰相四十余年,凭借着智谋而用霸道引导君主,最终未能使君主得到齐国庶民之心,更未得天下诸侯之心,只是使齐国有过短期的称霸而已。或许管仲以王道引导国君而国君不接受,此非管仲之过;管仲以霸道引导国君而误导国君,使齐国君主未能行王道,使齐国百姓未能得安宁,使天下百姓未能早一点从战乱之中解脱出来,又不能不说与管仲有关。

在世俗看来,管仲辅佐国君而使齐国成为春秋五霸之一,晏子辅佐国君而使齐国闻名于天下,如果有人能够使齐国再有管仲或晏子那样的辉煌,就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所以,公孙丑说:难道管仲和晏子还不足以效法吗?孟子说:凭借着齐国而施行王道,就像翻转手掌一样容易。但是,在世人的心目中,似乎有一种误解:只有圣人才能施行王道,霸道比王道容易得多,所以,一般君主能成为一代霸主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公孙丑的想法就是这样。周文王的德行之高,实在是极为罕见的了;一般人能活到七八十岁就不容易,文王享年达到九十七岁;文王一生,也并未使天下太平,后来又经过武王和周公那么艰苦卓绝的努力,然后才使天下稳定下来。所以,人们会认为,文王尚且如此艰难,后世那些德行修养远远不如文王的君主,恐怕谁也无法施行王道。这种看法已经出现了偏差:文王在世时,只是一个诸侯国的国君,他施行仁政,使国内的百姓得到了安宁,这是国君尽到了自己的本分,施行霸道的君主恐怕无法尽到这个本分;文王一生未想做天子,但是,因为有仁心仁政,天下有三分之二的诸侯已经真心归附文王,这不是凭借霸道所能做得到的;实行王道仁政,虽然进程缓慢,但是,国祚却也因此而长久。

孟子向公孙丑说的,是商纣如何失天下,而不是文王和武王如何得天下。因为文王、武王只是在行王道仁政以求安民而已,根本不把得天下作为目的。商朝的开国之君,以讨伐夏桀,救民于水火,合天道而得民心;从商汤开始,到武丁前后,出现过六七代贤德圣明之君,稳定了天下民心。即使是在武丁之后,仍然有比较贤明的君主出现,如祖甲、帝乙等等,虽然有几代君主未能做到仁民爱物,也不至于失去天下。商纣的暴虐几乎到了无与伦比的程度,但是,因为还有微子、微仲、比干、箕子、胶鬲等良臣的忠心辅佐,而且还有旧臣的家风、先王教化的余风尚存,所以,商纣还不至于迅速失去天下。如果不是商纣虐害良臣、残害百姓、荒淫至极,也不至于迅速失去天下。因此,并非文王有仁义而难以得天下,而是商朝有仁义而难以失天下;不是文王行王道仁政而去有意灭纣,而是商纣行暴政、成独夫而自取灭亡。

时至战国,与文王之时截然不同了。孟子引用齐国的谚语说:“虽有智能,不如乘势;虽有镃基,不如待时。”从“乘势”来说,齐国的土地比夏商周的王畿还大,庶民众多,可谓已经具备了施行王道仁政的土地和人口基础,在此情况下,如果齐国想要施行王道仁政,谁也不会阻止;从“待时”来说,文王之后,西周有武王、周公、成王三代圣王。此后,昭王东征,穆王西征,宣王中兴,幽王征东南,几乎全是以武力征战为主,所依赖的是祖先的仁德,前后有十二位君主,除了武王、周公、成王之外,都算不得贤圣之君。从平王东迁之后,整个春秋、战国时代,所行的都可谓霸道。因此,孟子说:“王者之不作,未有疏于此时者也”,朱子说:“自文武至此七百余年,异于商之贤圣继作”。商纣之时,毕竟还有善政,在春秋战国时期,几乎没有善政可言,战乱频繁,百姓好比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孟子说:“民之憔悴于虐政,未有甚于此时者也”,朱子说:“民苦虐政之甚,异于纣之犹有善政”。在此情况下,百姓对王道仁政的期望,比以往更热切,即使仁德不及文王、武王,只要真心行仁政,便可以很容易地得到百姓拥戴。

行善政、仁政不是艰难的事情。孔子说:“德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又说:“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齐国乃是“万乘之国”,君主要行仁政,没有人会阻挡;在此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之时,只要君主能行仁政,百姓必然喜悦。因此,孟子说,如果齐宣王能行仁政,那么,施行王道就不会像文王那么困难,而且会见效迅速。然而,孟子向梁惠王、齐宣王、滕文公等君主讲王道仁政,虽然不能说不是为了这些君主,更主要的却是为了使天下太平、百姓安宁,或者是依据道德礼义来使君臣民有序而和谐,从而使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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