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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学记·梁惠王上·梁惠章

2020-09-09   作者:   来源:   点击:  

《孟子》学记·梁惠王上·梁惠章

原文:

孟子见梁惠王(1),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2),亦将有以利吾国乎(3)?”孟子对曰(4):“王何必曰利(5)?亦有仁义而已矣(6)。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7)’,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8)’,上下交征利(9),而国危矣。万乘之国(10),弒其君者(11),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弒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12),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13)。茍为后义而先利(14),不夺不餍(15)。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16);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17)。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注释:

(1)孟子,讳轲(ke1)),后世尊之为亚圣。梁惠王:亦称魏惠王,因为魏国被迫迁都到大梁,因而魏国又被称为梁。其实是僭称王。(2)叟(sou3):老先生。(3)有以:有办法。利吾国:给我国带来富国强兵的利益。(4)对:按礼回答尊长之问。(5)何必:为什么一定要。(6)亦:只要。(7)大夫(da4 fu1):此指诸侯国的做事官员。(8)士庶人:士子百姓。(9)上下:在上位的人和在下位的人。交征利:两者之间都要从对方那里取得利益。(10)万乘(sheng4)之国:能够献出一万辆战车的诸侯国,方圆千里的大国。(11)弑(shi4):在下位的的人杀掉尊长。(12)万取千焉:从一万之中取得一千。(13)为(wei2):算。(14)苟:假如。为(wei2)后义而先利:按照先求利益而后讲仁义的做法去做事。(15)餍(yan4):满足。(16)遗其亲:遗弃自己的父母。(17)后其君:不顾自己的国君。

译文:

孟子拜见梁惠王。梁惠王说:“老先生不顾千里之远而前来,也是要献计献策给我国带来利益的吧?”孟子回答说:“君王为什么一定要说利益?只要有仁义就可以了。君王说‘有什么办法给我国带来利益’,大夫说‘有什么办法给我家带来利益’,士子百姓说‘有什么办法给我带来利益’,上面和下面都想要取得利益,那么国家就危险了。出得起一万辆战车的大国,谋害其君主的,一定是出得起一千辆战车的大夫;出得起一千辆战车的国家,谋害其君主的,一定是出得起一百辆战车的大夫。在一万之中已经取得了一千,在一千之中已经取得了一百,不能算是不够多了。假如按照先求利益而后讲仁义的做法去做事,不去夺取就得不到满足。没有听说过仁德之人遗弃自己父母的人,没有听说过知义之人不顾自己君主的。君王只要倡导仁义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说利益?”

朱注:

孟子见梁惠王。

(梁惠王,魏侯罃也。都大梁,僭称王,溢曰惠。史记:“惠王三十五年,卑礼厚币以招贤者,而孟轲至梁。”)

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叟,长老之称。王所谓利,盖富国强兵之类。)

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仁者,心之德、爱之理。义者,心之制、事之宜也。此二句乃一章之大指,下文乃详言之。后多放此。)

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弒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弒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

(乘,去声。餍,于艳反。此言求利之害,以明上文何必曰利之意也。征,取也。上取乎下,下取乎上,故曰交征。国危,谓将有弒夺之祸。乘,车数也。万乘之国者,天子畿内地方千里,出车万乘。千乘之家者,天子之公卿采地方百里,出车千乘也。千乘之国,诸侯之国。百乘之家,诸侯之大夫也。弒,下杀上也。餍,足也。言臣之于君,每十分而取其一分,亦已多矣。若又以义为后而以利为先,则不弒其君而尽夺之,其心未肯以为足也。)

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

(此言仁义未尝不利,以明上文亦有仁义而已之意也。遗,犹弃也。后,不急也。言仁者必爱其亲,义者必急其君。故人君躬行仁义而无求利之心,则其下化之,自亲戴于己也。)

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

(重言之,以结上文两节之意。此章言仁义根于人心之固有,天理之公也。利心生于物我之相形,人欲之私也。循天理,则不求利而自无不利;殉人欲,则求利未得而害已随之。所谓毫厘之差,千里之缪。此孟子之书所以造端托始之深意,学者所宜精察而明辨也。太史公曰:“余读孟子书至梁惠王问何以利吾国,未尝不废书而叹也。曰嗟乎!利诚乱之始也。夫子罕言利,常防其源也。故曰‘放于利而行,多怨’。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好利之弊,何以异哉?”程子曰“君子未尝不欲利,但专以利为心则有害。惟仁义则不求利而未尝不利也。当是之时,天下之人惟利是求,而不复知有仁义。故孟子言仁义而不言利,所以拔本塞源而救其弊,此圣贤之心也。”)

说解:

孟子生活在战国时代。早在春秋时代已经礼崩乐坏、天下无道,天子失去天子之德,也失去了天子的权位,各诸侯国之间互相争战,当时,孔子周游列国以道救天下,晚年纂订六经以传大道。到了战国时代,情况更加恶化,齐楚燕韩赵魏秦七个大国互相争雄,各诸侯国的君主不再管当初被封的爵位高低,也不顾是否有德,却纷纷自称为王,魏国的国君梁惠王就是其中之一。本来,能够贯通天道、地道、人道者才能被称为王,以仁义得天下而使民自愿归附才能叫做王道,所以,即使是天子也不应该自称为王,但是,战国之国君却自称为王,便是僭称王。梁惠王即位三十五年时,为了雪耻、争雄、称霸,以优厚的待遇招请贤能之士,就在此时,学习孔子所传大道的孟子来到了梁国。

在乱世之中,为危难的情势之下,人们最容易把富国强兵看作当务之急,梁惠王也是如此。孟子来到魏国,梁惠王以礼相请,刚见面时,便单刀直入地说:“老先生一定有办法能够使我的国家富裕起来,使我的军事力量强大起来吧?”当时,孟子已经年老,梁惠王急于见功,所以,称孟子为“叟”,是非常尊重的,是当作长辈礼待的。他殷切期望着孟子能使他完成心愿,期望国富兵强也确实是他真诚的心愿。孟子以礼相答:“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这是秉承《大学》中的“国不以利为利,而以义为利”而来的,这就是著名的“义利之辨”。不过,这里不仅仅说“义”,而是说“仁义”。有仁心,然后能施仁政以仁民爱物,能行事合于礼义、时宜。这是此章的宗旨,孟子下面的话全是就此而展开。

为什么不要“以利为利”呢?因为君主倡导的是求利益,那么,臣民就会都去追求利益。君主想使自己的诸侯国得到最大利益,于是大夫们便会追求使自己的封地得到最大利益,士子百姓都会追求使自己得到最大利益。这就是所谓“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因此,君主的政令决定着国家的风气,进而决定着国家的兴衰。孟子说“上下交征利”,其中的“上下”意味着“从上到下”;其中的“交征利”意味着相互夺利,因为国君之利必然从臣民那里取得,而臣民的利益也必然从君主那里取得,因此,必然导致全国上下都追逐利益而求自己富强,而富强只能是夺取他人的利益取得,或者通过侵害天地万物而取得,如此,则国民就会轻视乃至背弃仁义而惟利是图,道德沦丧。

惟利是图必然导致道德沦丧,道德沦丧的受害者不仅是国家百姓,而且君主更是直接的受害者。君主谋求富国强兵,却“以利为利”,或许能得一时之利,但是,却会留下致命的祸患。孟子说,大夫为了取得私利会轼其君主,因为不知仁义,因为欲壑难填,所以,永远不会满足于既得的利益。君主企图侵夺臣民的利益,官员企图侵夺国家和百姓的利益,百姓或者千方百计营私争利,或者因此而忍无可忍、揭竿而起,君臣民都是受害者,国家更是不可能不走向衰亡。

既然不能“以利为利”,那么,应当怎么办呢?很简单,“以义为利”而已,倡导仁义而已。是不是说只讲仁义就得不到利益呢?当然不是。有仁义,则利益就在其中了,而且社会和谐、人能知礼;背弃仁义,即使是既得的利益也会失去,而且还会本利尽失。君主有仁义,则仁政可行,百姓各得其应得之利,不仅能减少互相欺诈和侵夺,而且能臣民重德守礼,使使人与人之间互相关爱,使君臣民成为一个和谐有序的整体。因此,以义为利,不仅可以保国,而且可以得到臣民拥戴;以利为利,不仅不能雪耻、争雄、称霸,而且还会亡国,乃至丧命。孟子最后又重复了一句“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可谓诚恳之至、语重心长了,古今中外为君者不应不知此道。

然而,为君者不应不知此道,不知此道的君主却很多很多,于是,古今中外以及未来的人类社会,才会不断重复着悲剧。太史公感叹道:“余读孟子书至梁惠王问何以利吾国,未尝不废书而叹也。曰嗟乎!利诚乱之始也。夫子罕言利,常防其源也。故曰‘放于利而行,多怨’。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好利之弊,何以异哉?”程子曰“君子未尝不欲利,但专以利为心则有害。惟仁义则不求利而未尝不利也。当是之时,天下之人惟利是求,而不复知有仁义。故孟子言仁义而不言利,所以拔本塞源而救其弊,此圣贤之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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