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一旦过去,江河破冰,动物苏醒,总有些事情会变得不同。这个世界努力维持的和平假像,那些父慈子孝的骗局,统统都在这个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二月暴露在了和煦的柔风里,像一把利剑乍一出鞘就发出亮晃晃的白光来。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我不相信你。”一个叫凡凡的男孩子在访谈节目里这样说道。这个“你”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脸的无奈和愧疚。这个“你”,是凡凡的爸爸,老李。
在这期央视访谈里,主持人就为我们讲述了这样一对父子的故事。
作为一位高中英语教师,老李把这个职位的所有特点都于他的生命里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对凡凡的教育从小开始,细致严苛,说一不二。对凡凡的要求永无止境。他喜欢说教,习惯指挥,对儿子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一手包揽,他为儿子做好详尽的人生规划、点明各阶段的人生目标并以父爱之名堵住悠悠诸口,真可谓是杀人不见血。而凡凡这十几年来也是敢怒不敢言,满腹的委屈。可这凡凡说也争气,先不管他的行为是主动还是被迫,但他确实聪明又勤奋,有着令所有人都歆羡不已的傲人成绩。他的经历也几乎是被各种各样的奖状填满的。你瞧,他在努力做着所有人眼里的乖孩子,只希望得到他爸爸的一声认可。可就是这样,老李依然对儿子挑三拣四,甚至为了监视儿子,利用职务之便调取班级录像来了解儿子的自习常态。爸爸的这种种做法已经严重伤害了凡凡的人格尊严,他对父亲的怨恨日渐加重,父子间的矛盾日益升温。这个家庭已经乌云密布,四面楚歌了。
终于有一天,在父亲的淫威下战战兢兢隐忍了十多年的凡凡被逼得忍无可忍,退无可退,他积压多年的委屈和不满顷刻如山洪爆发波涛汹涌地震山摇,一发不可收拾。他终于采取了措施。
那年高考,凡凡以全校第四名的骄人成绩顺利考取北京某知名大学。然后他便在离家千里的北京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北京是离山西太远的城市了,父亲的本事再大也是鞭长莫及。凡凡终于有了报复父亲的机会。他不再认真学习,他迷恋上网络游戏,上课睡觉,得过且过。现在大二了,考试成绩下来结果两门挂科,他也不在乎了。他学会理直气壮的与父亲争吵,把一切顺理成章的推给父亲,一副爱答不理破罐子破摔的样儿。一向自觉如神邸的父亲终于没了主意,却还在摆着老师的架子和儿子纠缠不清。可他始终不明白,造成今天局面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央视访谈为老李解开了谜题。
专家对父亲犀利但不刻薄的剖析,针针见血,冷静而睿智。专家说,老李这是典型的家长派作风。专断独行,做事一板一眼,分不清工作和生活。老李在儿子的生命中仅仅充当了教师的角色,他把工作延续到了家庭和生活里,他让凡凡十几年都没有过父亲。我很赞同。
当访谈进行到这里,已经进入第一个高潮。周围气氛开始热切,事情越来越接近本源。我迅速撇了一眼荧屏上的凡凡,他独自沉默着,把整张脸都藏在那顶鸭舌帽下面,灯光的阴影里,可我觉着他那张阴影里的脸上,分明是悲伤的表情。就像是把一杯刚榨出来的鲜柠檬汁一下子喝完,所有的酸涩都压在心里,像是发酵了。连周围的空气也不能幸免的悲伤起来。我相信坐在凡凡旁边的老李一定也觉察得到,因为他的表情显得那样促狭又愧疚,有一点坐立不安的样子,笑得很勉强。可见,老李还是很疼这个儿子的,只是他做得比较失败而已。
凡凡生命里父亲角色的缺席使得凡凡对父亲的爱如同置于空虚。这才是父子俩矛盾的本源,这才是造成凡凡青春被父亲遥控的真实。而像父亲要求过高,对生活太过严苛等都是上述问题的衍生品或附加品,只要解决了本质问题,其他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再无阻碍。
只是这矛盾,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之久,究竟该怎么化解呢。
凡凡在采访时自始至终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大墨镜,鸭舌帽,他把脸埋在灯光的阴影里,极少说话,分明就是一种消极以待的姿态。可能他也觉得这样的访谈是无济于事的吧。这么多年来的矛盾又怎么会是一次简短的访谈就可以解决的呢。哪怕我们在理论上找寻到了解决办法,也不会很容易就能在现实中做到的。就像在访谈的最后,老李满口答应了凡凡的要求,凡凡却用他那一贯的表情直接吐出一句话来。他说我不相信你。登时父亲的脸色就变了,变得难堪又惊诧。而凡凡的声音还在继续,一次高过一次的地重复说着“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这才是真实。父亲教师般敷衍,儿子就直截了当的戳穿。没错。正是因为父亲已演了一辈子教师的角色,他的人生观价值观早已经定型。现在随便说一句我可以做到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而且听那口气,他分明做不到。这是很明显的家长作风,哄骗小孩的戏法。凡凡如此聪明又怎会不知,他不会再陪着父亲表演这么幼稚的戏码,不会再为他掩饰。
但是人间自有真情在。如果矛盾双方都擎着一颗真挚的心去努力化解矛盾的话,我相信事情总会有转机。比如说,此时的老李就已经从震惊中开始醒悟。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而真诚,他开始反省并对凡凡作出郑重的承诺。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叫做“坚信”的光芒,他终于决心改变了,为了他的儿子,凡凡。
是的。我想所有的事情都有落幕的一刻。只要父子同心,齐力必断金。老李和他的儿子凡凡,终于达成协议。老李尽力回归父亲本色,不再苛求凡凡。而凡凡不再赌气,用功读书。最后他们一家紧紧相拥,断无隔阂,实是温馨至极。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父亲的这次放手,相信会让凡凡在快乐自由的状态里再登学习巅峰,找回失却的瑰丽青春,放飞梦想,扬帆起航。
(责任编辑:朱春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