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世界是噪音的花园》;2005年,《优美的低于生活》;2008年,《把光芒洒向更开阔的地方》;我眼见着它的神魂一天天强大,耳听着它的抒情与歌唱愈加的激越嘹亮。这便是我所喜欢的摇滚乐队—声音碎片。
声音碎片”是这样五个人物:作词/主唱/木吉他,马玉龙;吉他,李韦;键盘,刘光蕊;贝斯,宋炜;鼓手,秦少建;而整个作曲与编曲,则是整个乐队。这不是一开始的阵容,经过了6年,这阵容在变化、扩大。据说,“声音碎片”的原始成员是三位画家。也只有画家,才能做出画面感如此之强的音乐。在不接触这个乐队之前,你简直无法想象,幻觉可以达到如此清晰的程度,音乐的想象力完全可以达到具体视觉的高度。
美。如果你不进一步地加以细究,你就会停留在乐队的这个特点上:美,这是一个塑造美、擅长美的乐队。清亮的电吉他,充满想象的鼓声,提供色彩和背景的键盘,让气氛进一步浓厚的贝斯,然后,像灵魂那样拔于地面、接近天堂地歌唱,美。
这几乎近于奇迹。如此简单的元素,却绵绵不绝地创造出如此深幽、如此壮阔、如此感人、如此千变万化的乐境。我想,不会有谁称他们乐器高手,但他们用简单手法做出的高明音乐,比乐器高手的高超技术更让人难于想象。主唱马玉龙的嗓音天赋即使称不上糟糕,也实在可以用“贫瘠”一词形容,但他是怎样在歌唱?这歌唱是大喘气的、奋力的、捉襟见肘的,但又是卓绝的、超越性的、迸发着生命的全部激情。在没有办法更超越的地方,而他又实在必须超越,超越出肉体,超越出人间的限度,啊,因此而出现了美妙的,贫困的,与其说是肉嗓、毋宁说是用渴望臆想出的假声。
经过一个村庄之后/我们突然失去了语言/经过一座城市之后/我们刻意丢弃了声音/一切表达都是多余/温暖不了某个夜晚/唯有情歌貌似单纯/会唱的人却已经沉默(《情歌而已》)。
是的,这已经是一个情歌的时代,“唯有情歌貌似单纯”,还可以唱,那些失去了歌唱的人,还可以以此假唱。对这个不分白天黑夜,只有情歌的时代,马玉龙批评说:“最好给你一片空旷/让你失去喧闹的勇气”。他还提议说:“没有方向就去寻找/别的一切都已不重要。
比如,“一朵云的骄傲/轻浮得没有重量/风一吹/誓言就凌乱”(《天边一朵云》);再比如,“每条路都通向这里/只是出口隐藏得太深/所以每条街都像在突围”(《陌生城市的早晨》);又比如,“所有路在分岔以后都陌生/每种选择都隐喻了纷乱/轻狂的人再也追不上流年/星光照亮他回家的路”(《星光照亮你回家的路》);还比如,“幕拉开,音乐响起/一个舞台完成起伏/投入也罢,冷漠也罢/反正导演你不认识”(《黑白电影》)……
距离拉开后,“声音碎片”显露出了智慧。它确实是站在荒原上,发现一切皆毁,但是世界辽阔如初。正是从这里,“声音碎片”获得了它的勇气,获得了它傲视人间的歌唱,得到了它的艺术哲学,这哲学让它坚定。它发现的真理是:“经过的人没有名字/只有城市接近不朽”,“唯有晨光从容,没有疑问/新鲜如初”;“遍地是人们曾经的骄傲/时光遗弃了轻浮和狂妄/唯有晨光荣耀,落日辉煌”。
某个眼神通过时间/最终依旧柔情似水/某句誓言通过时间/最终依旧纯洁如初;
某个姿势通过时间/最终依旧挺拔坚强/某种勇气通过时间/最终依然毫发无伤;
转过身是不是软弱?在废墟中歌唱是不是自欺欺人?这着魔般的声音让我相信,决非那么非此即彼,决非那么简单。听听《陌生城市的早晨》,这可能是继上世纪末中国摇滚乐失声以来最震撼人心灵的诗章;听听声音碎片,你会喜欢上这样一群用灵魂在呐喊的歌者!
(责任编辑:杨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