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茫茫人海的一个擦肩,她回首,徒留惘然。
那人衣袂飘飘,轻轻巧勾去少女的一片绮思,犹不自知。
而她亦不知,蛾儿雪柳黄金缕,火树银花三千丈,在他眼中,不及她眉目流转间,刹那芳华。
卫公子者,名不详,天都人也。公子工诗书,善丹青,犹喜画美人。年十七,以绘卷芳华集录闻名天都。年二十,笔力日盛,然忽起云游意,去十年无讯,人皆言其殁。既去,芳华绘卷绝,时人争寻之,偶有得者,皆视之如宝,传而观。绘卷流于世约二三十,观者若鹜,却见公子所绘竟为一人。那画中女子颜色无双,举止姿态全然互异,一颦一笑皆着风流,只一处相似,纵倩影婀娜,然综观绘卷,那双如画眉眼,不曾回眸。
公子少年成名,性狂狷,每与友同饮,非大醉不归。因其性其画,人曰风流,公子亦自诩,唯其友默然。公子去未几,天都上下犹有谈及,过五年,说者渐减,而市巷仍传,十年,鲜有闻。公子尝笑言:薄幸名狂,终是痴妄;友叹曰:道风流总无情,却有红尘扰。
他的一生,不过书页上寥寥几笔,本是风华绝代的人,却如烟花般绚烂刹那即逝,空留喟叹无数。史家众说纷纭,试图从那片语只言中窥测出什么,谁还记得那年元夕初会,她隔着人潮盈盈相看,目光所及,是越过他望向了谁?可之于他,繁华三千过眼,皆为云烟,唯那灯火阑珊处转身的瞬间,是久久不忘留恋的风景。
彼时,他年少轻狂,就这样轻易地许下了永远,终成此生的阴差阳错,刻骨铭心。却仿若冥冥中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又或许他注定只是个看风景的人,任他情肠百转终不得她眼波的驻留。七苦之首,求不得,求不得,情之为物由来无端,又岂有天生潇洒的人,而有些人,并非甘愿只做个配角甚或路人过客,只是心之所系又实难割舍,于是只有退一步,倾我所有护你一世安好无忧。
公子去时,恰外使来朝,天子悦,许王公女陶氏远嫁和亲,封清晏公主。
黄沙漠漠,红颜枯骨,又是谁放任一身光华蒙尘,只愿陪她,共走一程。
正是,一念成悦,处处繁华处处锦;一念成执,寸寸相思寸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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