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记得一副图景,它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在视觉深处自动转化成一张曝光的照片,每一个棱角边缘的细节都以丝缕篆刻的形式一一契合呈现。完美,细致,充斥着一种力量与秩序。这是以乡野的田园为背景的画,每一笔每一划都是极致入微的线条勾勒,在黄昏的霞光,风力的浸透之下,在视线深处摇曳生姿……
那时还是被学业压负的小孩,年龄不到,阅历太少,无法窥视这种美丽之后更深沉的寓意,只是被那样的风景深深震撼,除了静默实在无法用语言来言说别的什么。而如今,思绪的脉络愈见清晰,内心的底蕴愈见彰明,才分明觉晓到那样的一幅图景竟然已在身体深处烙印了下来,那是透露着人类生存背后,类似于一种归宿的安息之所。
我想,那时我所震撼的并不只是一种美的力量,还有那背后,人所应臣服并予以归顺的一种秩序。那是一种无力反抗更无需反抗的东西。唯有安然坦率的接受,像其他任何一种形式的过渡,我们只有做出最诚挚真实的顺从,才能到达一方领域。我并不知晓宿命的定义是什么,每个人的宿命又是否相同,但在那一刻,心灵与自然神力达到最贴近的状态,我竟隐隐瞥见宿命的轮廓。我想,我最终会沉寂会消亡在这里,像其他的花草雨露一般,理所应当的融入这里,不会存在任何一种矛盾与悖论。这就是自然,这一片土地隐含着最原始的生命状态,这里,有着我们祖先最初的生命力量。
我记起小时候赤脚踏在土地上的感受,头顶是游离的浮云,伸手能触及风的脉搏,闭目能感受泥土青草的姿态。如今看来,自己也已知晓,这偌大天地之间,个人是有多么渺小,人生一世会有多仓促短暂。而这短短一世之间,我们会主动或被动接受多少负担。那是命运分下来的配额,无论你多不愿意,有生之年终究要完成,以此才能达到一种生命的终结。
忘不了因为不愿意所做出的抵抗,身体里狂涌着躁动与不安,悲愤与苦楚。那时,想要成为一只兽,将一切不公的因素咬碎,对着诡谲的命运深渊嘶吼。这是一个很折腾人的过程,也是一个急需要支撑与凭靠的过程。那时所依靠的便是自己当年赤脚踏在土地上的姿态,那时身处自然,被其力量与秩序的美所围绕的一个姿态。
我敬畏着这种自然原始的生命力,我知道有一方地域,在物质文明的当今,仍旧温情的给予人类一种支持,让你在命运重压之下还有一丝力气拼着去站立。这是一种生活在别处的信仰与激情,在与物质对立的另外一个层面,你还有一个充斥着力量与秩序的家园有所凭依。
(责任编辑:杨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