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尘世”,那忙碌于世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俗字而奔波。因为看不透,这思想的根源,就难免俗上加俗。
我们活在这世间,肉身可以是俗的,思想却可以经由文字,变得灵动而高雅。
世人俗,喂饱世人的肠胃以让世人活下去的食物,当然也免不了俗气。但我知道,当它们的汁液和被牙齿切碎了的身体脱离了原来的形体之后,它们已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看那一脉炊烟与农家屋顶相偎依,酿造的何止是田野的丰实?当饥饿与我相随,我看到笔下的文字,似乎也在奄奄一息地发出救命的呼喊。
春天只是一个入口。当文字被挖空了心思,随着柔软的春色一起变软和了的,岂只是一个疲乏的身体。
春困,多么不和谐的音符。如一张断了弦的古筝,曾经清澈空灵的音色成了耳朵里的化石。
在这个时候,我铺开满纸落寞,以书写来犒劳我的心思。
在这样极度疲累之时,精神从文字间寻找光明,而身体最希望能从饭菜中咂摸出自己所想要的日子的滋味。于是,干净的饭桌素颜以待,也倾其所有拿出内心的珍藏:一桌热腾腾的家常饭菜。
绿油油的菜叶盛在白瓷的盘子里。它们刚脱离了一条青虫的纠缠,喘着气在盘中歇息,等着你落下筷子、把它生长时的丰饶品出来。肥胖的小虫儿也是一道鲜美的菜肴呢,只是它是属于伶俐的小鸟的。这株青菜屡次躲开小虫儿的追求,只是为了把最后的鲜美奉献给你。几朵嫩黄色的菜花收拢起曾经摇曳的腰姿,把脸贴在菜梗上。切成了片的西红柿被煮软了,似乎被抽去了筋骨。金色的籽儿散落其中如细碎的太阳光。最喜欢舀几勺浓稠的西红柿汁液拌于饭中。
一碗白饭,在被你置于唇齿间翻搅的时候,那些阳光风雨中沉淀的信息慢慢地被释放出万般滋味。风声、雨声,都消失不见,只保留一颗阳光的味道,足矣。
所以,我不敢用上任何华丽的言辞。平实的书写里,有最深的相思。
春困中的身体,感觉如一块薄冰,正好是零的温度。
在万物欣喜的春天,我的身体被一种称之为春困的感觉侵袭。我小心翼翼地绕过它,绕过这些心情的暗礁和漩窝。
对于这个世界,在精神上,我永远有一种饥饿感。
在春天里抽芽长穗的那些植物,是不是正是也因为这样的饥饿和不满足感,才促使它们竞相向上生长,以求离阳光最近,以获得身体和精神上的安宁呢?
(编辑:葛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