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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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骊歌

2009-10-29   作者:本站原创   来源:   点击:  

“无论洪荒默无声息的流过多少年光,请你相信,命运让我们的生命年轮华美而悲壮……”

2008年6月,我为自己写下这样一句话,然后义无反顾的走进考场。像是一个温暖冗长的梦幻,等我醒来时,已是2009年的夏天……天空,飞鸟,喧闹的人群,陌生的城市……在这场雍容华贵的盛大演出中,我注定了只能充当旁观者的角色,面对已经发生的一切和即将发生的一切,无从左右。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六月,请你逆转命运之轮……”

这一年,我十八岁。而写下这句豪言壮语的时候,竟然有那麽一瞬间,我自己都有一种捐躯赴难的悲壮。在高考这场赤身裸体的残酷战斗中,没有谦让,只有争夺;没有同情,只有厮杀。人性被埋没,灵魂被玷污,这里没有圣诗,只有悲歌。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没有人会因伤痕累累而去痛哭流涕,无病呻吟。因为,请你记住,这是游戏规则。胜者王侯,败者为寇……

我无从用苍白无力的文字去辨证高考的得失利弊,对错与否,因为我也曾野心勃勃的参与这场厮杀。六月,草长莺飞,苍翠欲滴。可是,为了这个夏天的到来,我等待了太久太久。年华辗转,浮世在我身后汩汩而过,我回头看自己昨天的伤口,依然还在,从来不曾复原。

我奢侈而明媚的青春年岁 。有过年少轻狂的幻想,有过轻描淡写的忧伤,有过肆无忌惮的叛逆,有过反复无常的悲喜……我怀念自己单薄的青春,怀念自己无忧无虑的十八岁。现在,我每天都会走在树荫葱葱的陌生城市,不断地和一些陌生的人相识,又不断的与另外一些熟悉的人分别。机械式的往返重复着生物钟制定好的作息规律,单调乏味,索然无趣。我总是告诉着自己,迟早有一天,这一切都会结束的。可是,谁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我抬头仰望飞鸟破空悲鸣的苍穹,才木然发现,其实自己一直都站在原点。时间带来了我,却忘了带我走。

席慕容说:青春是一本装订的极其拙劣的书,可她依然含着泪一再拜读。无论岁月有过多少颠沛流离,这个纯情的诗人,至始至终都持有一颗少女般细腻平淡的赤子之心。任红尘花开花谢,纵世间潮起潮跌,淡泊从容,与世无争。

是谁这样写下:迟早有一天,你就会明白,时间的跑道上没有胜利者,我们都心甘情愿的做了俘虏?

日升月沉,草枯木荣。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遮天蔽日,掩过了这一季异常燥热的漫长夏天。蒸发的水分,飘移的气体,残留枝头的飞鸟,铺了一地的落叶,这个夏天注定了让人念念不忘。我一直一直都在沉思着同一个问题,我问什么突然之间就来到了这里。陌生的时间和地点,陌生的人物和事件,剧情一开始就颠三倒四,杂乱无章。

朋友曾经意味深长的写下:要懂得享受过程,哪怕没有结果。可是,没有了结果,我要过程干什么。

世界上最快乐和最痛苦的人是失去记忆的人。

真的是这样的么?

一直一直都在努力坚持这样一个习惯:早晨六点钟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起床,尽管知道白天会昏昏沉沉,无所事事,却没有想过要去改掉。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喧闹人群中的时候,突然之间就会无缘无故的想起高三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没完没了的习题,无休无止的模拟,抱怨过,叛逆过,咒骂过,逃避过,可到头来还是选择了向命运妥协。一切为高考让步,一切向高考看齐。记不清自己演算过多少道数列方差,也无从去考证背诵过多少个词汇短语。

你总是不断的驻足,不断地回头,因为你曾经留下过太多太多。

那些曾经真实的出现在你生命中的人和事,其实,一直一直都不曾远去。

2008年6月,我离开了生活了十八年的乡村故土。火车轰鸣的那一刻,我趴在车窗窗口,看着眼前破烂不堪的城市渐行渐远,泪流满面,内心潜伏的巨大悲痛吞噬着我大把大把的眼泪,它承载着我儿时残缺的全部记忆,它记录了我生命走过的所有足迹。逼仄的甬道,拥挤的弄堂,空气中弥漫的潮湿气味,街市上散发的聒噪灰尘……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一切俱已灰飞烟灭。一别经年之后,是不是自己也要重蹈“借问童子家何在,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凄惨遭遇。令人窒息的切肤之痛无比真切,撕心裂肺的剧烈痛楚狠狠抽打着我隐隐作痛的心口。狐死首丘,叶落归根,许久之后,我徒然不知自己能否做到。

我们都是漂泊无依的灵魂,被彼此的命运无限期的放逐。从散落天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一世孤独。

2008年6月,我与一起朝夕相处三年的同窗好友分道扬镳,各奔东西。来不及告别的告别了,不可能发生的发生了。曾经彼此温暖的拥抱,曾经互相鼓励的话语,念念不忘,历历在目。安静腼腆的小羽,活泼开朗的小璐,沉默寡言的阿森,不拘小节的阿伦……我不至一次的在告诫着自己,错过了这个夏天,迟早有一天,你会追悔莫及。没有人再会因你的失落惶恐不已,没有人再会为你的进步欢呼雀跃。那些辗转难眠的日日夜夜,那些彼此挂牵的朝朝暮暮,终有一天,会蜕变为你生命中终年不灭的记忆。是那些无私的人们教会了你宽容,是那些卑微的个体让你懂得了珍惜……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你只要做到坦然面对一切,从容接受所有,而这也就足矣。

2008年6月,我只身来到了这座纸醉金迷的繁华都市。南来北往的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脚步匆匆,他们都有自己行程的终点,而我没有。我在陌生的人群中一次又一次的孤独穿行,没有人会为我停下前行的脚步,一张又一张的冷漠表情让人毛骨悚然。而我的身后是千家灯火的璀璨耀眼。我看了看自己满身飞溅的灰尘,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我不知道自己曾与多少个陌生的灵魂擦肩而过,可我始终记得自己黄昏时的背影有多麽的落魄。我只是这座城市的匆匆过客,迟早是要离开的。

你记不住这座城市,一如这座城市不会记住你。

小四说:过了这个六月,一切都会好的;如果不能,至少让我离开。可是,离开了又能怎样呢?带不走的还是带不走,留不下的终究留不下。没有谁能够说服时间留下,也没有谁可以迫使流光停止。生命的漫漫长河中,我们只是旅客,不是舵手,航船将会驶向何方,我们无从做主。“生死由命,富贵由天”命运有时只能屈服,我不想做无谓的反抗。一些事是注定不能改变的,我们只能听天由命。

在我充分的了解了这个世界后,我再也不奢求这个世界能够理解我。我并未对尘世失去希望,只是我从来不曾抱有任何幻想。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够在睡梦中化作惊艳一现的昙花,于凄楚的寒夜中孤独的离去……

《素年锦时》中有这样一句话:那些动不动就以乐观或积极来劝解别人的人,那些没有痛苦或假装没有痛苦的人,他们是坚强的无知的藻类。

君子所见略同。

(责任编辑:王金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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