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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学记·梁惠王下·好乐章

2020-09-09   作者:   来源:   点击:  

《孟子》学记·梁惠王·好乐章

庄暴见孟子曰(1):“暴见于王(2),王语暴以好乐(3),暴未有以对也(4)。曰:好乐何如(5)?”孟子曰:“王之好乐甚(6),则齐国其庶几乎(7)?”他日(8),见于王曰(9):“王尝语庄子以好乐(10),有诸(11)?”王变乎色曰(12):“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也(13),直好世俗之乐耳(14)。”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几乎!今之乐,由古之乐也(15)。”曰:“可得闻与(16)?”曰:“独乐乐(17),与人乐乐,孰乐(18)?”曰:“不若与人(19)。”曰:“与少乐乐(20),与众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众。”“臣请为王言乐(21):今王鼓乐于此(22),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龠之音(23),举疾首蹙頞而相告(24),曰:‘吾王之好鼓乐(25),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26)?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27)。’今王田猎于此(28),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29),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无他(30),不与民同乐也(31)。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龠之音,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32):‘吾王庶几无疾病与(33)?何以能鼓乐也?’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田猎也?’此无他,与民同乐也。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34)。”

注释:

(1)庄暴(bao4):人名,齐国的臣子。见(jian4):拜见。(2)见(xian4):被召见。(3)语(yu4):告诉。好乐(hao4yue4):喜欢音乐。下同。(4)对:回答。(5)何如:会怎么样。(6)甚:程度深。(7)其:大概。庶几(ji1):有希望。(8)他日:另外一天。(9)见(xian4):被召见。(10)尝:曾经。语(yu4):告诉。庄子:指庄暴。(11)诸:之乎。(12)变乎色:表情发生了变化。(13)寡人:德行较少之人,此是齐王的谦称。(14)直:只不过。乐(yue4):音乐。(15)由:犹如。(16)闻:听。与(yu2):同“欤”,语气辞。(17)独乐乐(yue4le4):独自听音乐寻求快乐。(18)孰(shu2):哪一种。乐(le4):快乐。(19)不若:不如。与(yu3):跟。(20)少:少数人。(21)为(wei4):给。乐(yue4):音乐之道。(22)今:如果。鼓乐(yue4):敲鼓奏乐。(23)管龠(yue4):管乐器。(24)举:全部。蹙頞(cu4e2):皱着眉头。頞(e4),本指鼻梁,此同“额”而读为去声。(25)好(hao4):喜欢。(26)夫(fu2):发语辞。(27)妻子:妻子和儿女。(28)田猎:打猎。(29)羽旄(mao2):旗帜上的羽毛。(30)他:别的原因。(31)乐(le4):快乐。(32)举:全部。欣欣然:喜悦的样子。(33)庶几(ji1):大概,可能。与(yu2):同“欤”,语气辞。(34)王(wang4):实现王道。

译文:

庄暴拜见孟子,对孟子说:“庄暴被大王召见,大王把喜欢音乐的事跟我说了,庄暴没有什么可回答的。庄暴要问的是,喜欢音乐会怎么样呢?”孟子说:“大王喜欢音乐的程度很深,那么,齐国大概也就有希望了吧?”另外的一天,孟子被齐王召见,对齐王说:“大王曾经向庄子说过喜欢音乐,有这件事吗?”齐王的表情改变了:“寡人没有能够喜欢先王的音乐,只不过是喜欢世俗的音乐而已。”孟子说:“大王喜欢音乐的程度很深,那么,齐国大概也就有希望了吧?当今的音乐,也犹如古代的音乐。”齐王说:“可以听您说说吗?”孟子说:“独自听音乐寻求快乐,跟他人一起听音乐寻求快乐,哪种更快乐?”齐王说:“不如跟他人在一起。”孟子说:“跟少数人听音乐寻求快乐,跟他人一起听音乐寻求快乐,哪种更快乐?”齐王说:“不如跟多数人在一起。”孟子说:“臣请求能够跟大王说一说音乐之道。如果大王在此敲鼓奏乐,百姓听到大王的钟鼓之声、箫管之音,全都头痛皱眉而相互转告,说:‘我的大王喜欢敲鼓奏乐,那为什么使我到了这种地步?父子不能相见,兄弟妻子儿女离散。’如果大王在此打猎,百姓听到大王的车马发出的声音,看到旗帜上的羽毛的美丽,全都头痛皱眉而相互转告,说:‘我的大王喜欢打猎,那为什么使我到了这种地步?父子不能相见,兄弟妻子儿女离散。’这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不能跟庶民共同得到快乐。如果大王在此敲鼓奏乐,百姓听到大王的钟鼓之声、箫管之音,全都喜悦地相互转告,说:‘我的大王大概没有疾病吧?不然怎么能敲鼓奏乐呢?’如果大王在此打猎,百姓听到大王的车马发出的声音,看到旗帜上的羽毛的美丽,全都喜悦地相互转告,说:‘我的大王大概没有疾病吧?不然怎么能打猎呢?’这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不能跟庶民共同得到快乐。如果大王能跟庶民共同得到快乐,那么,就能实现王道了。”

朱注:

庄暴见孟子,曰:“暴见于王,王语暴以好乐,暴未有以对也。”曰:“好乐何如?”孟子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庶几乎!”

(见于之见,音现,下见于同。语,去声,下同。好,去声,篇内并同。庄暴,齐臣也。庶几,近辞也。言近于治。)

他日,见于王曰:“王尝语庄子以好乐,有诸?”王变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也,直好世俗之乐耳。”

(变色者,惭其好之不正也。)

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几乎!今之乐犹古之乐也。”

(今乐,世俗之乐。古乐,先王之乐。)

曰:“可得闻与?”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人。”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曰:“不若与众。”

(闻与之与,平声。乐乐,下字音洛。孰乐,亦音洛。独乐不若与人,与少乐不若与众,亦人之常情也。)

“臣请为王言乐:

(为,去声。此以下,皆孟子之言也。)

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龠之音,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乐,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无他,不与民同乐也。

(蹙,子六反。頞,音遏。夫,音扶。同乐之乐,音洛。钟鼓管龠,皆乐器也。举,皆也。疾首,头痛也。蹙,聚也。頞,额也。人忧戚则蹙其额。极,穷也。羽旄,旌属。不与民同乐,谓独乐其身而不恤其民,使之穷困也。)

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龠之音,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也?’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田猎也?’此无他,与民同乐也。

(病与之与,平声。同乐之乐,音洛。与民同乐者,推好乐之心以行仁政,使民各得其所也。)

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

(好乐而能与百姓同之,则天下之民归之矣,所谓齐其庶几者如此。范氏曰:“战国之时,民穷财尽,人君独以南面之乐自奉其身。孟子切于救民,故因齐王之好乐,开导其善心,深劝其与民同乐,而谓今乐犹古乐。其实今乐古乐,何可同也?但与民同乐之意,则无古今之异耳。若必欲以礼乐治天下,当如孔子之言,必用韶舞,必放郑声。盖孔子之言,为邦之正道;孟子之言,救时之急务,所以不同。”杨氏曰:“乐以和为主,使人闻钟鼓管弦之音而疾首蹙頞,则虽奏以咸、英、韶、濩,无补于治也。故孟子告齐王以此,姑正其本而已。”)

说解:

理解此章,最关键一句是:“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庶几乎!”齐王听到此话,为什么会表情变了?因为惭愧自己所喜欢的是世俗音乐,而不是先王的雅正音乐。喜欢世俗音乐,意味着所喜欢的是情色欲望;喜欢雅正音乐,意味着所喜欢的是仁义之道。“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君主固然应当用先王的雅正音乐,以此移除淫风弊俗,但是,孟子在此不仅没有去区别先王之乐和世俗之乐,而且说如今的世俗之乐犹如古人的雅正之乐。大概的原因是,因为“人而不仁,如乐何”,因为“欲速则不达”。

做人须先有仁心,治国须先有仁政。君主只知谋其私利、得到其私人的快乐,却不能推己及人而使国人各得其利、各得其乐,不仅不是仁政,而且连善政也算不上。独自一人听音乐,所选择的音乐是自己所喜欢的,只是个人的快乐;跟别人一起听音乐,所选择的音乐是几个人都要喜欢的,如果只是听主人自己喜欢而他人所不喜欢的音乐,也与独自一人听音乐没有不同,甚至更多了一种霸道。与少数人一起听音乐,或许还能有共同的喜好;与众多的男女老少一起听音乐,则众口难调;要使全国的所有人都能快乐,只能从使人快乐的根本上做起,那就是先有仁心、仁政。君主不倡导雅正音乐,只是试图去满足每个人的喜好,则国家无教化,无教化则不能移风易俗。

立志不可不高,诲人要循循善诱。“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无基础则无法栽种树木,树木之根不深不定则无法生长茂盛,操之过急则是揠苗助长或好高骛远。在人尚未知仁心之时,应当引发其仁心;在国君尚未知仁政之时,应当引导如何才是仁政。君主乐于歌舞田猎,却让百姓“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是君主无仁心仁政,即“不与民同乐”,因而导致百姓怨恨。如果君主能“与民同乐”,便可以算是迈开了仁心仁政的第一步,当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的时候,百姓才会因为拥戴君主,进而愿意看到君主歌舞田猎之乐。《四书章句集注》引范氏的话说:“战国之时,民穷财尽,人君独以南面之乐自奉其身。孟子切于救民,故因齐王之好乐,开导其善心,深劝其与民同乐,而谓今乐犹古乐。其实今乐古乐,何可同也?但与民同乐之意,则无古今之异耳。若必欲以礼乐治天下,当如孔子之言,必用韶舞,必放郑声。盖孔子之言,为邦之正道;孟子之言,救时之急务,所以不同。”因此,孟子重点阐发“与民同乐”之意,是守经;孟子暂称“今乐犹古乐”之言,是通变。守经而后可以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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