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劫难逃
走在山道上，中午的风吹得人还有些热意。总觉得要发生什么，春婷也不知道这一去到底是凶是吉。不过，反正也厌倦了所谓的平静，或者说这是一潭死水来的确切些。她心里早想了好多词语来形容个中滋味，真的要离开了吗？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心里也淡淡的，不晓得还有什么值得自己深思。
草坡不算陡，很快两人就要从那里出来了。也不知是什么力量，竟催促起春婷来，脚下的步子迈得很大，算了不算很快，但勘堪将二小子家的落下好远。而二小子家的在后面也不急着敢，偶尔喊上一喊，算是仁至义尽。春婷也懒得理她，心跳得越来越快，一个念头蹦在脑海：管那个是什么人，我现在就走。
嘿，好主意。她不禁要为自己的天才构思而叫好了。眉目飞轮，一朵红花灿开在脸上，久久不谢。心思已定，更不管其他，干脆把身上的筐子也解下，没了负担，飞也似的狂奔起来。耳边风一阵阵刮过，那是多么好听的乐曲呀，那是多么自由的歌唱呀，那是多么快乐的吟咏呀，那是，那是，那是······总之，那就是我想要的，那就是我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呀。我要飞，我要飞得高高的。娘已经不管我了，她就知道要我嫁人，她已经被这臭水沟熏瞎了眼睛，臭聋了耳朵，我要飞，我要飞出这块自以为是的土地，我要到一块可以自由飞翔的地方去。去唱歌，去跳舞。就算我死在了去那里的路上，我也要去。因为我是活生生的声明呀，因为我只是想要自由呀。
这样想着，身体仿佛也变得轻盈。跳起来，简直就要登上天。呼呼声中，她看到了霞光万道，听到了琼音掠空，还有，还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从天而降。慢慢落下，到得身边，他将扇子一收，起手施礼道：在下余悲窗，这厢有礼。早些时候也从戏台上看过这样的书生，却不知这样酸气十足的人和自己能产生什么联系。还破坏了自己刚才的惬意感触，脸上立马就显出不悦之色。道：你是谁干我什么事？不要挡道，我要回家。
余悲窗也不生气，近前一步道：小可刚从姑娘家过来，得知姑娘在此处，特来相迎。春婷斜睨着这个公子哥，回想起刚才二小子家的对他的描述，心道：这个看起来还正常点，只是恐怕是个绣花枕头。我才不要呢，我要走。余悲窗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乃道：姑娘刚才手舞足蹈，像是要飞跃于天。如果姑娘真有这个想法，小可倒是可以略施小法，了了姑娘的愿望。春婷哪里相信，可心里却紧张得不得了，好像真要飞了，脱口而出：你真能让我飞？
话未绝，身体便腾空而起，晃晃悠悠间就升腾得好高。心跳的速度较之刚才，自是有过之而不及，眼中尽是旖旎风光。不多时，已经飞到高处，那美丽宁静的小镇在山峦中渺小得简直可以忽略。可是真因为有了这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整个山区都活了。就像是墙上的龙，一点眼睛就要由假化实。这个小镇也是这峰峦中的眼睛，人气灵气，陡然聚到一块儿。心下对这个小镇也有了几分新的认识。正自思虑，旁边闪出了余悲窗。一身白衣端的是神韵无匹，素雅而高远。春婷一颗急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再欲看他时，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道：放我下去。余悲窗背对着她，并不言语，眼中湖光山色自有气派，流连其中，乐而忘归也。春婷只道自己刚才说话太轻了，又唤了两声。余悲窗依旧如是，这时候她不习惯在空中脚不踏实地的虚妄感，又叫了一遍：姓余的，放我下去。余悲窗这才转过身来，然而还是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满脸都是沉浸在这美景中的陶醉之情，道：此情此景，在下与姑娘二人共赏，定可传为一段佳话。
果然是个书呆子，只不过从哪里学来的奇门异术，可还是改不了一身的酸腐气。春婷暗想无福，还是自己出去历练一番。吼道：再不放我下去，我可要喊了。书呆子大笑，手中扇子展开，也是一幅山色图景，道：你喊呀！哈哈！春婷心下叫声不好，难道这家伙是什么山精妖怪，幻化成人，今个要吃了我？余悲窗跟着说道：走吧。说完，身影已经不见。
异变突发，仓促之间，任谁也没个区处。现在身在空中，家人更不知在那里。二嫂子在后面赶，恐怕也没能看到她眨眼功夫飞到了空中。云雾翻腾，把她罩在其中。“我要能自己飞就好了。”春婷眼看天要黑了，却还是没有办法，只能异想天开地胡乱想象。没有办法的时候都是这般沉默，这般胡思乱想，总比什么都不想要好吧。她向来是这样安慰自己的，没准自己想着想着，就变成了事实呢。
事实就这样来了，她这样一想，身体里鼓起某种气，东窜西窜的，没个安静。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不舒服，后来习惯了也没什么感觉，只道是在空中呆久了，自然而然产生的一些变化。既然已经这样，再伤心也没用，等着吧，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姑奶奶早就没想活了，你拿我有什么办法？过了一会儿，周身热了起来，如火上身，五内俱焚。身体里这一闹腾，春婷就像跑起来。跑是跑不起来的，可是能飞呀。呼呼声再次想起，她本来闭着的眼睛霍地张开，疾风冲目，又要闭上。就在这一张一闭间，她已看清自己正在飞行。心眼动起来：难道是有人在帮我？那个姓余的？很快她发现自己可以自行控制方向和速度，那也不管是谁帮的忙，好好耍一耍才是正着。
遥远的苍穹隐藏了太多的秘密，人们总是想要弄个明白。屈原的《天问》问出了什么？董仲舒的《天人三策》又说明了什么？这茫茫苍穹，渺渺宇宙到底是什么，谁又能真正弄清除？春婷并没读过什么书，又哪里知道什么《天问》、《天人三策》，她所知道的，只是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此刻，她虽然已经是个不小的姑娘，却还是孩子般玩兴正浓，飘逸在天外。可是这份快乐并不长久，因为她很快就迎来了也在空中飞行的休义大将军。
“小姑娘，你在这干什么呀？我问个路行吗？”休义一身长袍，黄眉黄发。脸上略有皱纹。此时也是慈祥的紧，细声问道。
这小姑娘一叫，春婷就回到本来面目，自己已经是二十五的大姑娘了。哪里还是什么小姑娘，她是不是故意打趣我？转过头来，直言道：不用激我，我知道我是老姑娘了。你说什么地方，我知道，一定告诉你。我先告诉你一件事，你这样的激将法是没有用的，因为你用得不对。是能激到我，可是只会让我生气，不能让我按你说的话去做。休义爽朗一笑，道：你如果也可以称“大”，那我还有什么立足之地？你如果都可以叫将军，那将军一词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实话告诉你，我的名字是“休义大将军”。你要去问问你的师父，让他们告诉你怎么说话。不然以后怎么被人打了都不知道。哈哈啊啊哈哈······
“不要说废话了。哼，你那么有本事不是还要我来给你指路吗？”算是确认她不是在骂自己，春婷也暗自高兴。想来能飞的，不是大仙也是小怪，自是有些道行，活个千八百岁那是在正常不过了，自己二十五岁不是小姑娘是什么。可嘴巴可不饶人，就要硬起来和他顶，看他怎么应对，浑不管刚才分析出可能是大仙小怪将给自己带来危险。休义点点头，道：也是。那你能告诉我茶阿在什么地方吗？
“那是我家，我能不知道吗？”
“既然你知道，能带我去吗？”
春婷寻思着，现在她有了飞天的本事，爹娘还能把她怎么样？以后不是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了？也是要去见见他们，然后就要出去闯荡天下。反正也是顺便，爽快地答应了。休义也很高兴，嚷着以后跟着他，让春婷吃香的喝辣的。春婷嗤之以鼻，只顾自己走。途中还有意加快了速度，想给他加点麻烦。可是休义是何等的厉害，春婷一动，他马上就捕捉到，而且还是不紧不慢，毫不费力就跟上了。春婷试了两次，觉得毫无胜算，也就不再耍脾气。休义一直是笑脸如弥勒，跟在后面。
因为刚才开心，春婷飞得远了，二人也费了些功夫才接近茶阿。眼看快到了，春婷记起还没有问过休义来的目的呢。虽说不喜欢茶阿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可是她也学得了茶阿人热情好客的性格。想要问清楚了，好招待一下。另外自己马上也要走了，就算是为自己饯行，也要吃一顿好的嘛。心里这么想着，本来装着紧绷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笑意。休义看去，倒也却是个美人儿。休义答道：为了杀人。淡淡地，好像是说要去见亲戚，去赴宴那般平常。
此言一出，绕是春婷不喜欢这里，也不能安坐。立马瞋目道：你想干什么？休义依旧是淡淡说道：杀人。确切地说是为了灭了整个茶阿。
(责任编辑：华怀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