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看到一句话:语言终止处便是音乐开始处。而对于我来说,音乐开始处便是我语言终止处了。音乐于我并非语言受阻之后的延续,而是放弃语言之后的逃避方式。
正因为如此,我已许久不敢听带有歌词的音乐了,这种带有言语的音乐仍然延续着我痛苦的思绪——我总会不自觉地把歌词与我的现实对号,然后在别人的故事中继续沉沦自己的心情,仿佛那首歌是为自己而写而唱。于是到最后,我总会完全放弃声音的表达,只是一遍一遍在纸上划出那几句歌词。音乐,竟成为另一种诉说的形式。
我需要的并非诉说,而是自我的暂时放弃与思考的终止。于是,我选择一种纯粹的音乐,只有旋律,没有人的声音,没有一个确切的故事,只有一种模模糊糊的心情。
班德瑞式的轻音乐似乎是种很好的选择。完全脱去了尘世的喧嚣甚至人世的感情,只剩下一种空灵,一种几近单调的自然的声音。但我很快便厌倦了,一个已经彻彻底底属于凡间俗世的人是不能妄想进入无我之境的,他们内心的繁芜已无法通过这种苍白无力的单纯的不沾人间烟火的声音去洗净,而只能是一种历经沧桑之后的沉默去使之彻悟,然后得以平静。我们需要的不是逃避,而是面对;不是忘我,而我物我相融。
那么云水禅心式的音乐呢?曾经因为轻度失眠和噩梦频扰,一好友为我找来一些禅宗音乐,无奈这些音乐竟让我更加难以成眠。也许因为我的无信仰,这种宗教的看破红尘反而加剧了我被红尘所纠缠的痛苦与烦乱,因为无法忘却也无法忽略,所以这样没有表情的空无与居高临下的安稳只能让我更加陷入躁动不安。
有一段时间我把自己寄托在莫扎特音乐中。一曲小星星协奏曲反反复复听一点点后退到童年,让我想起小时候在母亲面前手舞足蹈一边哼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的无邪;小夜曲时而欢畅时而优雅时而低缓时而幽远,让我想像出一场狂欢的盛宴;摇篮曲的安详曲调也曾几日伴我入眠……大部分都是让人快乐或使人平静的音乐,所以我小心的尽量不去听他沉重悲伤的安魂曲。
最近听的却是几首江湖味道的笛箫曲乐。我想,二胡也是不错的,只是这二胡毕竟太苍老了一些,只能留待身老江湖退隐山林回忆往事时独拉一段了。江湖的喜怒哀乐大抵还是属于年轻人的,他们的年少痴狂与儿女多情,生生死死的牵绊与坦荡,行走江湖的轰轰烈烈之后的孤独哀伤,也只有笛或箫方可演绎得出来了。然而这些是完全属于古人的故事了,只能徒增一声哀叹与一丝伤感。不觉中,我竟已淡忘了自己的纠结——在江湖生死面前,我之伤何足道焉。
面对这个世界,有时我仍然不免想要为自己为他人辩解,可大多时候我只会陷入无言。那时候,为了闭上自己的嘴,我只能戴上耳机。声音调到合适,找一种合适的音乐,换一种合适的心情,就算是躲避吧,不管身边走过了多少人,多少闹剧在上场,我终于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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