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尝闻清照徙时曾负金石十数车,万里奔波犹不已,困剧罹难未尝弃。以柳公之论,不亦蝜蝂属乎!然曰,人或有其癖,或有其痴也。
小人以利为癖,君子以德为癖,此其分也。癖之不已,贪之无魇,负之不止,以命相守,皆老子所言不重于身而重于物者。然老子亦曰:“外其身而身先”者,有重于身者也!是则人皆有癖,蝜蝂相类。太宗哂不重于身而剖腹藏珠者,自吞虫豸祈于民。则剖腹者所负,利也;太宗所负,民也。人莫无所负,负者何尔。
人以择取相分,同道相类。凤凰不取腐鼠,雀鸦不恋高枝,此其相分。然皆有所待者,一也。太白醉酒而诗华横溢,宫闱不禁,终难全兼济之志,诗酒是其所痴;耆卿填词而流离烟馆,卿相白衣,词情是其所痴。名士莫不以所痴有所负,莫不以所痴重于身。则人皆有所负,痴于其中者,迷惘犹深矣!此皆蝜蝂之类也。
无利者痴于名,无名者痴于所爱,三千界恒河沙数,身外于物累者鲜矣!是有所痴者,以是有重于身者,负之不已,痴之不弃,人与蝜蝂大类,非独好名利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