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读红楼梦有着同一种感受,莫言先生之《丰乳肥臀》亦有着对中国女性的美丽之描写与女性坚强伟大的赞颂。然《红楼梦》毕竟代表着中国传统古典的艺术审美。《丰乳肥臀》更趋向于魔幻现实主义的写法与近现代的审丑之风,于是,看《丰乳肥臀》时,又不自然地想起《红楼梦》,颇似一种东西方文明交汇碰撞而给人心中的不和谐感受。
无疑,两本长篇小说都是不朽的社会现实之写照,气度恢弘,大象磅礴。且对女性之伟大崇高的赞颂,同样不遗余力,不惜笔墨。这是女权运动史上两座屹立的丰碑。
“丰乳”,”肥臀”两个词俱是女性最重要最明显的特征。然而对于传统中国人来说,这两个词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两千多年来由堂堂须眉统治着的封建社会,性禁忌始终束缚着人们开放的思想变得保守封闭。古代女性所被认同的价值,是甘于被压迫,甘于服从,甘于沉默的为统治服务的贞女,淑女,他们的个性,完全被封建扼杀,更无所谓开放与自由。
但高密东北乡是封建大劫余后的乡村,开放与封闭并存,东方与西方交汇。这片红高粱覆盖的大地,女性美丽的青春释放着,坚强的汗水挥洒着。我还记得上官家的两个猥琐的男人死在日本人刀下的场景,无所谓同情,无所谓解恨,这样的男人死后,上官家族的女性们便隆重登场,虽仍有着与其他男人的纠葛,但此时上官家的女人扯掉精神枷锁,有了更多的精神独立与思想自由。此后,他们放开双手,追逐爱情,搏击风雪,抗争死亡,哺育新生,当压迫和局限她们的一切逐渐挣脱,她们便甘于和一些抗争,去自由地追寻自己的梦和世界。
大姐和沙月亮私奔,给妹妹树立一个精神信仰自由的榜样,这样一种叛逆,象征了女性对封建思想的反抗。上官鲁氏相对于她强势的婆婆,思想开放一些,但依然难以跳出封建的乡村女子传统思想的束缚,例如视金童如宝,要求女儿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嫁人。然而上官鲁氏的伟大之处正是在于重男而不轻女,她重视金童,但将每一份心血不遗余力地放在每个女儿身上,每个孩子都是她的骨肉,都流淌着她的血液,她不愿意让任何一个孩子受委屈,受凌辱,她想让每个孩子都过得很好。
包括和她隔代的女孩,沙枣花。
莫言笔下的女性,伟大而温馨,真实得让我们想起自己的母亲,甚至奶奶。母爱是自然界最崇高无私的真情,是无区别于任何动物的情感,母爱更是一曲对女性的赞歌。
女性,柔弱如水,但身为须眉的男人永远不知道水冻成冰的坚强与钢铁般的意志。上官鲁氏在家里的梁柱纷纷倒塌时,带着八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忍受着无边的寒冷与无尽的饥饿,去寻找生存。这样一种常人无法忍受的困境,她们用难以想象的惊人意志克服。在旧中国前途昏昧不明的路途上,上官鲁氏与她的儿女不因昏暗的前路放弃,而坚持生存。
这些恐怕不是上官家两个鸡一样精瘦的男人所能做到的。
上官鲁氏不是没想过要死,死了一了百了,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痛苦。但她最终放弃,不是没有勇气,正是因为有了生存的勇气,才能使她毅然担起抚养九个女儿和两个孙子的重任,毅然走向通往未知的痛苦的生存之旅。一个能刺绣,能歌善舞的窈窕淑女并不伟大,但如果你看走到一个妇女担着重担,背着孩子在黄昏的小路上行走,请对我们的女性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