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这个十二月的最后几天,我就正式二十岁了。站在十几岁的尾巴上,回望过去,我清晰地听见了时光裂锦的声响。今夜握紧这手中的笔,我知道有许多百感交集的思绪必须要一吐为快了。
故人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湮没在人海中,庸碌一声,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努力活的丰盛。这些年来,为着这样的活之丰盛,我始终孜孜以求的朝乾夕惕。在他人的欢声笑语里,我也是一直这样咬紧牙关的踽踽独行。我在自己亲手规划的蓝图上,马不停蹄的横冲直撞。是非成败不问,冷暖炎凉自知。与其向他人低声下气的索取怜悯,倒不如自己昂首挺胸的奋发图强来得爽快。书上说滴下的每一滴汗水都能开出花朵。我不知自己滴下的这如许多的汗水,是否真的就开出过花朵。可回首往来的路,我确信看到了桂馥兰香的满园春光。
直到今天为止,我依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获得过幸福。很小的时候,幸福是每天晚上临睡前妈妈讲过的故事;再后来,幸福是每次考试后老师乐不可支的由衷赞赏。而现在,幸福仿佛是一再的回味过去,以确证自己真的幸福过。那一晚,独自看了一部乏味至极的电影,却为其中的一段对白感慨的不知所措。
女孩问:妈妈,十字架是爱的象征吗?
妈妈回答说:是的,孩子。爱也常常意味着十字架。
突然之间,我就会想起自己的母亲,想起她年轻时的容颜与眉宇。那是一张未经时光刻刀雕琢的精致面孔,光洁鲜亮的令人赏心悦目。我一直在想,是什么样的神圣力量让母亲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本该五光十色的花样年华?听着母亲那语重心长的谆谆告诫,我开始相信,有时付出也是一种幸福。
生命中一直有人来来去去,进进出出。然而,真正可以促膝长谈的朋友却凤毛麟角。想起王小妮写过的一句话,读罢心下不禁思绪万千:这样的年龄,该认识的早就认识了,不认识的也不想再去认识了;三十年,我的朋友和敌人都已足够多。所幸的是,她是写在自己的而立之年,而我才只有二十岁。我非常确定的知道:来路有许多心照不宣的故人在为自己摇旗呐喊,前方也必有如许素未谋面的亲朋好友在翘首以待的祝福着自己。若不是因了你们,我何以成为今日之我?你们投射在我生命长河里的款款倒影,是我终年念念不忘的时光碎片。
真心的朋友总是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该离开的时候离开。来不及说一声谢谢,你们仿若天使一般的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撒下光环。而今你们虽已离去,可这光环余温尚暖,并不曾黯淡。
“要有最朴素的生活与最遥远的梦想,即使明日天寒地冻,路遥马亡”这么多年以来,我也是这样唯唯诺诺的记得自己曾经有过的年少轻狂。有梦想,真好。彼时那种为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琐事就兴师动众的举止,怕是再也不会有了吧?也会在某个心绪不平的下午,忽然就想起自己立志要做一个科学家的痴人说梦。彼时彼地的神情是这样的郑重其事,以至于多年以后仍会让我怀疑当时的真实情形。然而,看看自己手边排山倒海的文科书籍,我万分清醒的懂得,自己已和一个科学家的梦想渐行渐远了。以自己目前的尴尬处境,我根本就无力去实现自己异想天开的口出狂言。可沉心静气的细细想想,又有哪些煞有其事的苍白诺言,得到了兑现呢?我是一个极端信守承诺的孩子,却单单只对自己撒了谎。
就在不久前的昨天,还是那样至死不渝的坚信这世上必有亘古如斯的地老天荒。学了唯物辩证法后才恍然醒悟:运动是事物的本质属性。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在永恒的变化之中。换言之,如果说有永恒的话,那也只是变化的无限永恒性。这样无懈可击的二律背反,实在让人意兴阑珊。而今看去,少年时的想当然真是令人啼笑皆非。说什么都是一生一世,仿佛人世真的就那样的理所当然。殊不知我们每个人看到的都是冰山一角,再智慧的长者也无从洞悉命运的航帆,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迫使其改动航程。也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辛酸凄楚。没有什么能够永恒,朝生暮死是生之为人的必经宿命。
站在十几岁的尾巴上,我终于可以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对似水的流年,说声再见了。对于成长,记得一个年轻的作者曾这样写道:这就是成长吗?像是一页页翻书的感觉。这样入木三分的比喻,将成长形容得多么鞭辟入里。“像是一页页翻书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情愿自己的成长会有如此轻描淡写的瑰丽的。看过太多过于浓墨重彩的成长轨迹,我已对此望而生畏。我希望自己的成长能像空谷里的幽兰那样,绽放的默无声息又惊天动地。我们都已经过了那种需要外在附丽以求得生之见证的无知年岁。时间可以涤荡任何完尽的光怪陆离,,一颗丰满充实的心灵却会蜕变的愈为游刃有余。我也真诚的希望在成长的光风霁月里,自己会有这样一颗善美的心灵。
席慕容说:青春是一本装订的极其拙劣的书籍,可我依然含着泪,一再拜读。而今青春这本“装订的极其拙劣的书籍”,我也已读过。苦乐悲欢,聚合离散。我知道,多年以后,我还是会这样泪光闪闪的一遍又一遍的去拜读这些金光灿灿的青春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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