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挺起身来,我看见蓝色的海和帆。
——切·米沃尔
总是在完全的不经意间,已经淌过去的河流奔回到眼前,河流不舍昼夜地向前,回忆便肆无忌惮的冲宕,趟出一条条沟壑,晚潮退却后,轻轻的沉重。
记得鹅卵石小道,秋季的风轻轻地将那种熨帖的枯萎铺满每一个角落;荷池畔,夏时的雨静静吟唱着清苦微温的气息至今仍然余音不绝;紫藤花架下,冬日微煦的阳光在藤叶间穿过,影子薄薄地斜落在地面;初春的窗台对面满眼的绿意交织,新绿的嫩叶下既有希望的诞生也掩盖起生命的死亡。
而消逝,或死亡,便也是如此简单的事情,比如四月一日枝头洁白的玉兰花大朵大朵地坠落在这盛开的季节,荆棘鸟临终的纵声歌唱并将自己柔软的胸脯撞向尖利的锋芒,罕有人至的茂盛季雨林在炽绿的空气里蒸腾,燃烧。
越接近死亡就越真实。
记忆里一直有一场最华丽的盛放。空寂的广场,新年的钟生缓缓响起,寒风包裹的我们仰望着黑色天幕中的朵朵绚烂渐次绽放,近乎虔诚。没有许愿,甚至没有言语,我们只是看着那明皓的流光一闪既逝,焰火散场后的迷雾渐渐被无边的暗夜吞噬不见,就像那些或快乐或忧伤的心情被时光淡淡溶解。
转身,离开,风恍恍惚惚,路也恍恍惚惚。我们走着,走着,心里安定地以为永远并不远。从旧年走到新年,从暗夜的虚空走到白昼的喧嚣,也从聚合的广场走到分别的站台。如同河流渐行渐远,途中一次次的分岔,汇合,再分岔,直到最后以不复往昔的模样融入大海。我们被时间裹挟着奔赴向前,或是地狱,或是天堂,揭谜之前无从知晓。时间的长度无法企望,无从丈量。隔着巨大的潮流,遥望着彼岸的风景,任何激动都会化于平静。
也许天堂便是我仰望的焰火,是速失的光影,也是飘渺的寄托。
(编辑:于胜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