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
当轻飘的雪花肆意漫撒的时候,海阔已经分不清这是自己来到黄龙镇的第几个冬季了,原本以为这只是自己寻找仇人路上的一个短暂的停驻处,然而,自从在信义镖局收留后,时常在周边的城镇跑镖周游,能见到更多的人,接触到更大的世界,跑镖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也就安下心来将生活沉淀,将沉默拉长来标榜独自的等待。
随着对镖局每日运转套路的熟悉,海阔与慕钟离开始跟每一趟大大小小的镖,海阔开始渐渐喜欢上了骑在马背上将悠长悠长的路途甩在后面的感觉,看着被逆驰的风卷起的蒲公英融进四野的苍茫之中,心里有说不出的淋漓快感,就像这世界当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尽情的欢跑一样舒然。有时也会遇见拦路的强盗马贼,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是海阔最仇恨和厌恶的,可每次见到护镖的伙计们与他们厮杀在一起自己却没有什么武艺上前去帮忙,只能守在车队的后面看护好财物,心里也会油生出失落感来。之前,也有过跟其他人学过零星半点的功夫套路,招招式式倒也做的妥帖到位,不过都是一些花拳绣腿,要是真的碰上针锋相对的敌人,能够挡上那么几刀也是烧了高香了。夏季郁郁葱葱的树林遮天蔽日的南山是土匪流寇最多的地方,大股小股的匪贼层出不穷,其实大部分落草的穷寇原本都是镇上的百姓,只因荒灾年月的煎熬不得已而反草的;即使在冬日里虽是一派萧瑟凄凉的精致,一路上镖队也会遇上诸多的麻烦。
匪事之所以频繁还另有原因,前几日,有个向镖局借米的饭店老板曾经告诉镖局的伙计说他有一个从小长大的朋友因捱不了吃糠咽菜的苦就入了山林当起了土匪,前几日回来到他那儿买酒的时候告诉他,现在山上有了领头的,周边山头上的土匪首领都由他操控,好像也不是收买,只是要将打劫来的财务分一部分给他,听说他是黄龙镇都尉的亲信,要是不从的话一并剿灭,他说落草卖命的大都是一些想吃顿饱饭的饥民,卖命劫财是他们最后的一条活路,谁也不想将活命的桥被自己拆了也就都应承了下来,只是再多下几趟山罢了,说罢还对镖局的伙计们提醒要多加防备。
当听到消息的镖师转告给易正山时,易正山并没有流露出惊愕的神色,只是沉默了片刻,好像镖师所说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一样。没几日,在跑一桩大镖时,路过必经的南山,队伍正走的精警,忽然从山上冲下一群着衣破败的强盗,为首的报名号时自称是这条道上的新主人,自落草后还没有劫不下来的钱财。那一日的混战,持续将近一个时辰的拼死守护才勉强将镖保住,随行的马匹和伙计却已死伤过半。夕阳滚落在山尖上,散逸的橘光映红易正山的半边面容,海阔瞥见那张涂满鲜血的面孔开始慢慢变得苍老。那趟镖走完后,信义镖局的大堂里满是忧郁的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愁容,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次在拼杀中身手好的几个镖夫都被砍死了,镖局的基奠弱了,以后的生意也就满满变得难做了。
2
过了不几日,正当海阔拿着扫帚在清扫院子里的落雪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位老者跟随着易正山进了信义镖局的正堂,在路径海阔时,老者还特意定眼瞧了瞧他。海阔心里跌宕着,弄不清楚这个陌生人是为何事来到镖局的,看简朴的衣冠也不像是锦衣玉食的有钱人家过来放镖的。没多久,易正山让人将海阔喊到了内堂里,海阔记得在易正山会客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人在内堂与人商量的,怎么今天还要把自己叫进去,心里蹊跷,却也不能违背,就只好放下手里的活计朝会客堂走去。
到了里面,暖人的气流扑面而来,冻久的耳朵面颊像被火熏烧一般痒痛难耐,等缓过神来,发现竟然幕钟离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咧着嘴朝他微笑。除去易正山,还有老者和幕钟离,会客厅内还有一人,是一年轻女子,也正定睛望着自己,以前却从未见过。海阔没有细细打量就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旁光掠过去,竟然发现这女子像是与自己相仿大小的年纪,面目生的清秀俊俏,着一身淡雅长衣,坐在木椅上安然淑静。海阔想,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易正山讲,那位老者是自己专门派人从外地请来的师父,在以后的时日里要教授与你们武艺,明天就安排你们拜师。海阔与慕钟离听过后心里欣喜,立马起身见过师父,旁边的女子也走上前去向师父作揖。海阔与慕钟离觉得不解,刚想问这人是谁,易正山马上道,这女子使自己的亲妹妹,名叫蝶露,也是一个脱了缰就撒欢儿的主,长年伴随在父亲的身边,现在父亲仙逝而去,怕她孤寂,就把她接到我的身边,也好帮个忙手。海阔从未听易正山讲过自己还有个亲妹妹,有些唐突,既然如此也就不能少了礼节。听罢后转过身去望着蝶露,我叫海阔。蝶露微微一笑,早就听哥哥讲过你们两个,今日一见,果然都是精干年轻、气宇轩昂的男子。海阔看着蝶露欲语的眼眸,心里流淌出一股亲近和暖意。
头一次老先生传授的并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武艺,而是怀揣着几本兵书并将之分散给他们。海阔有些失落,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斜射过来却是冰冷的颜色,原本想学点真本事,现在机会来了,到头来还是要纸上谈兵。掉转过头来,不悦地望着蝶露,她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倒是幕钟离接到兵书后欢喜的不行,立马一页接一页地翻看,读的津津有味,像是以前见到了含到嘴里可以流油的肥肉。
“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兵书了,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也有几本关于领兵打仗的策略书,当时我年纪小,翻过几次后也没看懂讲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现在我得好好看看,”慕钟离把眼睛钉在书上,微微晃着头看。
老师父讲到,要想战,先要学会谋略,要懂得人心的意向,也要学会安排巧妙的布局,能够四两拨千斤,动一个棋子儿便可以扭转乾坤,将所有的势都为我所用,这里面要记住一个“心”字儿,此为关键。
几日下来,海阔倒也学的轻松,能够明白其中的道理,而慕钟离则是全然被书里的句子吸引了,每日不咏上几句便会寝食难安。另一件事,就是海阔发现易正山的每每蝶露有时会抿着嘴角向自己望上几眼,海阔分辨不出这含混的眼神里倒地掺杂着一些什么东西。他不想去体味那种纷乱,也就不去多想,只是老师父来了的时候给师父倒上多热的茶水就给蝶露倒上多热的茶水,那也是慕钟离杯中的温度。只不过,海阔感觉出来蝶露接过寒冬中的那杯温热时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她总是神情平静细细地看过杯中茶丝的起伏波动之后才会慢慢地喝下去,十分珍重。这样持续了几次之后,海阔莫名地叫过慕钟离跟他说,以后还是你来倒水吧,天气太冷,我的手总是发颤。慕钟离望着厅堂中央那盆烧得兴旺的炭火,感到莫名其妙,学习兵书都是在屋子里面,又没出去踏雪跟镖,怎会冻得发颤呢?该不会是想跟着老师父学身手长本事想疯了吧?慕钟离一直觉得,其实,所有的功夫都在他寝食不离的手中,或者说,所有的功夫都像是文字发出去的箭,力量是别人的,然而箭矢飞向的目标却是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自己以前曾经告诉过海阔,把你那把剑扔了吧,咱们要想过上上等人的日子就得靠脑子活着,干大事的人有几个自己去打打杀杀的?不过海阔告诉他,他不在意自己的生活,就算整年的在贫苦的河上飘着,只要让他遇上那群有着黝黑颜色的马队,他也乐意。听他这么说,慕钟离也就不再指望他的朋友会变成一个和他一样的人,不过慕钟离告诉海阔没关系的,只要我的锅里有肉,就不会让你咽菜吃糠。
3
海阔对于老师父教授的武艺十分的上心,长进的也快,老师父每当看着海阔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一个人在皎洁的月光下凌乱着步伐踏雪舞剑就会告诉身边的人说这个年轻人资质好,是个练武的材料。白日里习武的时候,老先生有时甚至会让海阔去替他纠正正在摆姿势蹲马步打套路的幕钟离和蝶露的动作,自己一个人踱到内屋里去避寒取暖。海阔有时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父亲了。每当晚上休憩的时候,脱去罩在身上的衣衫,露出结实的身躯,一幕幕招式依次从脑海中滑过,拼凑出与匪贼打斗的场面,自己总会忘掉睡意,直到将所学到的一切一并归进梦乡。倒是幕钟离在习武的当口常会偷懒或是心不在焉,有时还会跟蝶露不知其烦地讲述他逃难岁月里遇上的奇闻逸事。海阔跟他说过多次,镖局现在正是进退维谷的时候,外面兵荒马乱的,要是黄龙镇的信义镖局没有了势头,真不知道这方圆几十里内还能否再找到如此信用道义的守护者,你应当多学点真本事,否则,若是再碰上上次的那群路贼,能挡刀的就只有你自己的血肉了。每到这时幕钟离总会敷衍着说,这不有你吗,我觉得有易正山和你在,区区几个小贼只能是蚍蜉摇大树。海阔对他无奈,只好由他去闲散消遣。很让海阔不解的是,易正山对于幕钟离的闲散并不关心过问,只是在慕钟离做的尤为过分的时候才会不得已吼他几声,像是在他心里对所有的事情都能一眼万年,知道将要发生事情的始末经过。
蝶露在先生面前自然是练的起劲,再加上先前曾有一段时间嚷求过哥哥教她个一招半式的功夫,有机会在众人面前施展一下腿脚,也不枉是信义镖局的家眷。只是,当先生离开的时候就会将绷紧的身体柔软下来,让身体变形,招式也变得支离破碎不在套路上。然后,拿眼睛去瞄海阔,告诉他应当过来纠正。海阔看在眼里,直到她是有意为此,只是也没法揭穿,也就只能走将过去,帮她扶腰正身,舒展拳脚。有时蝶露会将身体依势靠在他的身上,定力良久。海阔嗅到蝶露衣袂上飘过来的脂粉气息,就像三月的泥土芬芳,朴实而又贴切地迎面扑来,令人猝不及防。
海阔不想去撕破那张种隐若现的笼罩,害怕迷雾的那面会再有数不尽的故事。海阔知道自己心里只有一个故事,而且是足具一生的长度,不想再让其它的牵绊连缀进来,简单的生活还有简单的方向是他唯一的选择,其余,自己必须得错过。这是自己选择的咒语。看到蝶露显露出来的雾里隐去、水中浮出的绵绵情意逐渐的蔓延,海阔将它看做薄冰,每日小心的践踏扼杀。既不蜂乱,亦不伤情。
自从蝶露见到海阔的第一眼时心里的春闱便倏然开放了,长久以来伴随在父亲的身边,整日的磨药煎茶,也不见的几个新鲜的面容,直到有一次哥哥回家后向他讲述路途中如何遇见了两位见孤妇受侮,拔刀相助的乞丐,还说其中的一个肩负着为父报仇的使命叫做海阔的年轻人背后有许许多多的故事,是同龄的人无法装下的。从那时起,海阔这两个字便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开始成长成一株属于她一个人的故事。没有人知道她之所以放弃深居简出的生活就是因为她心目中的那种欲念,想见一下这个常住心头的男子到底会是一个怎样有情有义的人。
海阔的沉默寡言与异常的冷静沉着,再加上健硕的身体还有生的眉清目秀的脸庞,都让蝶露原本的想象变得真切起来,她有一股连自己也把持不住的冲动,她觉得不必再向他倾诉衷肠,因为,海阔在她的心里已经是衣食起居一般熟识的老朋友了。可最近海阔的冷漠与故意的生疏却让蝶露觉得别扭起来,甚至倒有些难为情了。是不是自己太过于矫情或者是有些做作了,还是显得有些不守妇道,太过于张扬。难道彰显自己的感觉是一个错误吗?蝶露猜不透海阔心里的世界,那里面到底埋藏着对自己怎样的解释。
没有外人的时候,蝶露闲得无聊,就拾起母亲留下的针头线脑,扯一张丝绢箍上竹圈秀一些鸳鸯花草什么的鲜艳图案。毕竟是女孩子家,有些感情埋藏的深沉,也不会轻易的说出口去,不过易正山能够读懂妹妹的心草在往哪个方向上拜头俯首。有时,蝶露茶前饭后不经意间讲到海阔的名字,易正山便会微微弯起嘴角轻笑几下,他知道,妹妹是真的已经长大了。
4
当海阔他们几个对于老师父所授武艺计谋的汲取都走上正道可以自己领悟的时候,日子已经流进了另一个深冬。严寒冻结万木,黄龙镇半数以上的店铺早就将门闩插得严紧,肆虐数日的大雪聚集在道路上,将大地的余温吸进体内,也走在消亡的路上。易正山望着镖局门口的一派萧杀景象,心里早就没有了点滴的春风得意。
记忆回溯到几年前的那个相似的雪季,门外夹道的总是一些往大泥炉里加柴烧肉的门铺,也时常见到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华鲜的富家子弟路径这里,满脸堆着新奇,自己的镖局在冬日里也彰显着难得的火热,进进出出的宾客,还有进进出出的包裹;那时,就连乞讨为生的流浪者也会在饭后暇余接到街道两侧店主的施舍,而如今的门可罗雀真是可以看出这世道的飞转变迁。有人说,没有既定的太平盛世,也没有长此以往的饿殍遍野,然而,这般的年月黎民枉生苍忧,终该有赈济的粮款下来吧,可现时,每个人都看见林府中每日三顿升腾起的炊烟,漫随着雪花的旋转四散开去、笼罩四邻,甚至可以闻见黑幕中隐藏的香气,却怎么也不能看见通平门西墙上更新的布告栏里有散发粮款的公告。穷人们熬不下去的有的落草成了山贼,有的只能坐以待毙,那些尚有一息生气的人们则以翘首企盼乱世的终结来打发今朝明日。
易正山叹了一声气,却感觉浊污依然翻卷在心头和肠腹,他把木门无奈地掩闭,磕在门槛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钝响。回头看见海阔坐在成卷的麻袋堆上闲的无聊,正在用粗绢擦着他那柄有着梅花色泽的襄州剑。这几日,海阔一直都干着这么一件事情,用粗绢擦剑,不过他只擦剑的刃和尖,让它露出锋芒,而剑中央早已结痂的血斑却一只留着。
易正山看了片刻就走过去邀他到内堂,说是有事要跟他讲。海阔拢拢衣袖,站起身来随他跨进了院子。守着火炉,木柴噼啪直响,海阔看见易正山的两鬓竟染上了灰白的色调,神色颓唐。心里想着,这个男人年轻的时候应当也是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血气男儿吧,只是岁月噬人才会将他改变,既然命运将他推进了自己的视野范畴,又给了自己衣食温饱,在他危难的时候也就应当竭力地帮助他。抑郁难耐,易正山向海阔讲述了自己一生的遭遇磨砺,之先自己原本是一个纨绔子弟,每日的灯红酒绿,花前月下,风流成性,是儒气善心的父亲将他从堕落的梦魇里拉回到现实中来的,他还记得,老父亲的那双散发着浓重药香的手掌曾未打过孽障的自己,就算伤心绝望到极端也只是以泪洗面。还说,自己的母亲离世的早,自小虽然顽劣,可骨子里却有着一颗至诚至善的心,想着有一天要扬名四方,做得人上人,光宗耀祖,因此,平日里也会显出比别人更坚强倔强的性格,那段沾花惹草的岁月,只是自己一时的糊涂,现在想来也是对自己当年的错道悔恨不已。
易正山告诉海阔他知道父亲的死是因为官府的暴虐,作为长子,只要是一个血性男儿定也放不下这股仇恨,只是自己身单力薄,再加上蝶露还未外嫁,需要有人贴心的照料,还有一大帮与自己出生入死、惺惺相惜、患难与共的朋友在为镖局的里里外外奔忙着,要是自己一时的冲动丢掉性命,还不知道为此牵连的还会有几多无辜的生命。
海阔能够体谅眼前这个一筹莫展的男人的无奈,要是这般进退维谷的事情真的发生到了自己的身上,也会理不清该用怎样的计量来应付,他知道易正山所背负的家仇和路人乡亲的非议,像两块沉重的磐石,压在肩头让人窒息,有时还会相互碰撞,擦出响亮的火花,将心目刺伤。
“知道你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吗?”易正山向火盆里添了几节白皙的木条,上身微微伏在膝上,“也包括你的兄弟,慕钟离。”海阔没有言语,沉默在一边。
“其实,所有人都有爱恨情仇,只是在你的心里却仅仅满溢着仇恨,那种鲜血的颜色裹满了你生命的全部,甚至将富贵荣辱都全部挤兑出去,而实际上你却没有仇恨。你可以为你身边的人付出你的所有,爱意和正气已经渗透到你的精髓,或许是因了平静生活的覆盖,如果没有针芒再戳你的痛处,日子将会像现在一样没有波澜地慢慢流淌。慕钟离,他的心在天上,你们只能是两个人。”易正山抬起头,望着眼前的这个几近成熟的年轻人静静地说。
海阔没有明白易正山所说的话,真是这样吗?自己从来没有留意对于复仇的奢望与白日里的安心度日之间该有怎样的关联与相系。难道自己真的变得遗忘了吗?是已将使命放的太轻,还是仇人的不定和隐匿开始让自己变的淡漠,海阔用力地搓着手掌,思绪很乱,仿似感觉不到心在何方。
“这是你自己所掌控不了的,就像这城外的满目苍痍的土地,所有的人们连梦中都会期望它长出金黄的庄稼,纵然有沐雨和春风相伴,如往年一样的降下甘霖,吹来调顺,所有的铺垫都已经准备全了,万事俱备,最后映在眼前的却还是一片荒颓。你知道这个道理吗?”易正山将字字句句从嘴里沉重地揉出,“我也在等待,等到命运亲自递给我一把明亮的刀时,我便会将仇恨终结,或是自行了断。”
“以后你就和镖局的伙计们跟所有的镖吧”,易正山喃喃地说,“我已经心力交瘁,该找一段时间休息一下了。”
海阔从内堂走出来的时候,之前乱卷的飘雪已经安静了下来,冬日还是悄然隐匿在苍茫的天空中,只将刺眼的光亮涂在偌大的天上,世界依然保持着清明。海阔思忖着易正山刚才所说的话,心潮的觳纹伸展不开,呼出的气息浓重了一些。
自从那次谈话之后,易正山便很少再出现在大院里了,蝶露告诉海阔哥哥最近身子消瘦的厉害,寝食难安,像是心里有什么心事,她曾问过哥哥为何如此的颓丧,可每次听到的只是长长弱弱的叹息。镖局的生意也断断续续的,有时整月地不见个登门造访的客人,不过只要有了镖物送到了信义镖局的门下,海阔便挑起大头带着伙计们不辞疲劳地赶路护送,哪怕寒霜雨露、披星戴月,人们都说信义镖局新换了一个年轻镖头,仪表堂堂,精干有能耐,只要将需要护送的镖物交到他的手中,就不用再怕遍地蜂拥的劫盗贼匪了。海阔的名声沿着黄龙镇外的大道小径四散传播,沿途靠劫富济困的草寇们也对这个年轻人心有余悸,不会轻易下山去劫他的镖车,用刀指着飒爽的信义镖旗谩骂,都说那年轻人的功夫了得,那样只会自找没趣。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施祎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