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红尘谁造
舒诗帆和宫言会合,本是高兴的事情。奈何前途为卜,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立即就遭到莫名的袭击。身体里涌现奇异的力量,眼见着平平静静的生活被完全打破,舒诗帆只能逆来顺受了。
前头那个才出现的青年争着同宫言斗嘴,只是用那些网络里常用的语言互相较着长短。好在也无伤大雅,舒诗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慢慢也忽视了周围的声音。良久,宫言拍了她的肩膀,嚷着要去见谁。方才回过神来,连声说好好。想来是位有些地位的人,只是我又有什么资本同那些人谈条件、讲看法呢?
宫言仿佛看穿了舒诗帆的想法,道:那个南宫释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比这个齐鹏说话还是算点数。咱们找他去,走走走。齐鹏本欲发作,想想觉着没必要太同那妮子争,反正老大自有定论,轮不得她胡说八道、混淆视听。这般想着,反而好像得了理,便欠身施礼道:请允许我来带路吧。不待舒诗帆回答,宫言抢过话头,吐舌头做鬼脸道:不用来献殷勤,本小姐还能不知道路。说着抛下齐鹏,径往东北方去。舒诗帆想回以礼数,可担心宫言又要使什么小性子,就对齐鹏微微一笑,然后赶紧去追宫言。齐鹏也不生气,只是看着背影默然不语,慢慢跟在她们后边。
前头走的宫言正是志得意满,觉着把那齐鹏的气焰是打得连火星儿都灭了,不由她不心呼畅快。脚下气力也足,拽开步子好像就到了目的地。行行复行行,约半个时辰过去了,宫言仍未发现来路,脚下已经有些疲惫。回头看了一眼舒诗帆,她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一心一意跟着自己前行。再看左右,那些景物却如早见。心中发急,立即回头,一溜儿跑到齐鹏面前吼道:喂!你好意思吗?用这样雕虫小技让我们两个女生在这绕圈子?什么人吗!齐鹏冷哼一声,转过脸去,欣赏四周的风景。山中风物,四季不同,如今也确是赏景好时节。只见满山遍野开满花朵,白中泛青的瓣儿托起娇嫩花心,微风过处,颤动着花香,淡淡弥散。
舒诗帆早发现自己在绕圈子,碍于宫言,不愿立即说出。心下也在细细寻觅道路,山重水复,林横树立,饶是聪慧如她,也不能发现路径。见宫言自己过去找齐鹏,固知她可能出言不逊,也还是先让她自己试试。现在看来,宫言到底不能解决,她只好自己说话了:齐鹏,不好意思直呼你的名字了。我想南宫释也不想等我们等得不耐烦,咱们还是快点走吧。齐鹏一惊,暗道:她怎么知道老大在等她们呢?不过说得也是,这叫宫言的小妮子鼓捣了这么久,误了时候,老大没准真会生气。本来宫言这家伙就是个话唠,如果真有什么差错落在她手里,还不把小溪说成黄河。思忖已毕,齐鹏马上换了副笑脸,道:客人为大。宫言小姐想自己走,我怎么敢僭越不尊,胡言乱语。既然舒诗帆小姐发了话,在下自当效劳。说着,作个请的姿势。见舒诗帆已经开始走了,也动起来,头前带路。宫言还要发表什么高论,舒诗帆已不能容她,悄悄递过眼色,她才有所收敛。但还是蹦到舒诗帆边上和她咬耳朵:她一定是看你长得漂亮,才······舒诗帆一脸严肃,也小声回答道:这么说,你就承认自己丑啦?一句话把宫言给堵住了,心想我才没有承认自己丑呢,我可是校花级的美女。
有齐鹏的引导,很快三人就离开了最初所在的山谷。接着又是很多莫知东西的路口和险隘陆续出现,齐鹏一边走一边给她们讲解,似乎是要她们记住。舒诗帆本是聪慧之人,早将步步记在心中,而宫言有了刚才的教训,就是为了争口气,也不能再忘了。这样走又是半个时辰,她们来到了山顶。远远望去,峰峦叠嶂,彩云飘渺。齐鹏指着某座山峰道:那里叫做安禅峰。我们以后一定回去那里的,两位可以先记下。然后咱们就去见老大。舒诗帆点头表示同意,宫言仍是不理不睬。齐鹏也不在意,道:两位,走了。言未毕,凭空刮起一阵劲风。把三人托起,登时腾云驾雾起来。在高空俯视,一直是舒诗帆的梦想,现在实现了,反而有些畏惧。心中暗骂自己是好龙的叶公,须臾调整过来,慢慢体会梦想实现的感觉。宫言更是好奇,看不出有半点恐惧心理。还不住把着姿势,好好得享受了一把。口中喃喃道:什么时候我要能想飞就飞就好了。齐鹏脱口而出:很快。宫言听得分明,上下打量着这个不怎么帅气的男孩子,道:真的吗?齐鹏不再说话,那风仿佛更急了。呼呼声在敲打着耳膜,衣服灌满了,鼓鼓的,简直成了笸箩。
空中的旅行很快就结束了,来迎接他们的也是一位长相平凡的男孩子。宫言早就按捺不住,刚刚看到他就说:南宫释,我要告状。舒诗帆不想她再惹麻烦,想惯着她也不是办法,非常时期只能委屈一下了。把她拉到后面,开口就说:我们来晚了,有什么事情说吧。
对方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话。哈哈一笑,道:哪里有客人一来就让干活的?先歇歇再说吧。舒诗帆寸步不让,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我知道,既然我来到这里,很多人都想抢我们,我们一定有什么任务。说吧,我现在相信你们。南宫释低低地叹息一声,脸上本来的笑容顿时冰消,愁容密布。口气也换成沉重,道:不管怎么说,先回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舒诗帆依旧是点点头,得到默许的南宫释代替齐鹏引路。
四人进到一所小屋,屋中设施,一桌四椅,桌上放些许茶具,除此别无他物。宫言没有进过这里,不由冒出一句:你们不会在这里住吧?南宫释苦笑道:我们哪里还有住的权利?舒诗帆不解,眼睛略扫过齐鹏,他也是一脸哀像。便道: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人,到底是什么动物?”南宫释给先给他们到了水,然后将自己杯子蓄满。握着杯子道,“人生,难道就是一个悲剧吗?”见舒诗帆有不悦之色,年轻的脸上,那苦涩的笑容好像更深了。
十年前,古城茶阿是一个安宁祥和的地方,就是舒诗帆他们刚刚到来时所看到的样子。云烟过处,往事不再。留给后人的不过只是缅怀的痛苦与伤叹,一遍遍舔着伤口的人也没有了,因为那次惨案,让所有村人都成为幽灵,成为游戏与欲望的祭品。
惨案发生当天,天依旧是纯蓝纯蓝,人心也是那般纯净,纯净中透着甜蜜。晓风刚起,带来春的气息,早起的农人侍弄着农具,计划着一天的安排。孩子们的母亲则早早进了厨房,为家人准备着不算丰盛但绝对称得上可口的饭菜。
其中一户的孩子已经长大,按照农村的说法,甚至有点长老了,因为她已经二十五岁了。这天她也是起了大早,往坡上走去。选了条不大走的路,希望能够多找到些猪草,那些个猪是家里的重要成员,可不能亏待它呀。
不觉太阳爬得挺高了,随身的竹筐也装了不少。想着多打一些,便四周看了看。耳边忽然钻进几声熟悉的声音,飘飘渺渺的,就当没听见,仍旧低头干活。过儿会儿,那声音越发清晰,显见的是邻家二小子的媳妇桂香。心里一紧,眉头就皱了起来。
“春婷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回去,快回去。你娘有事找你呢。好事儿,好事儿。”桂香满脸的笑意在这春天的草坡上荡漾开来,或要给这里再添一道风景。春婷并不领情,没好气嘟嚷着:相亲,相亲,你们就这么盼着我嫁吗?桂香走得很快,不多时就快到春婷的边上。春婷也没心思打草了,镰刀在草间胡乱的砍着,草木零落,纷纷而下。嘴巴不好再多说什么,心里还是不愿意屈服,早骂过千遍万遍。可细想一下,也不知道自己骂的是谁。归结到底,自己不应该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这里死气沉沉,还有那么多陈规陋俗。那桂香怎么那么热心?怕我跟你抢二小子不成?就是邻里之间说过两句话,我才不会喜欢那二小子呢。
桂香一边帮着春婷把猪草压一压,定在竹筐里,一边颇为神秘的说:春婷,好日子呀。春婷没好气说道:这次又是谁说的媒呀?桂香装作惊讶,大惑不解道:咿呀,你怎么知道是这好事?不过你还是有没猜到的,今天这个可是他自己找来的,点名要见你。虽说他没说要结亲,可是你娘和我都认准了,这是个准姑爷。啊,我明白了。你们早就相好了,难怪一次次······嘿,不说那个了。你知道的,比方你说出来,你娘怎么会不同意呢?这么好的姑爷呀。戏文里经常听说玉树什么风的美男子恐怕不及哟!春婷哪里还有心思再听她在这絮叨,为了不忤逆独自抚养她长大的母亲,只好再去见见。道:咱们走吧。
站直身子,背起竹筐,把镰刀放到筐里,辨了辨路径,紧紧背带,摸了额头上汗往前走去。桂香亦步亦趋跟上,还不忘要夸耀一番男子的美姿颜。春婷低着头只顾走路,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桂香的话。
山风偶过,吹动二人的头发。发丝飘飞,与路边高高低低草木一样飞舞。
(责任编辑:华怀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