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文化再无余力自信——《hello树先生》
“乡村很自卑。”这是近期读报时南方周末上发表的一篇社评,很恰巧地在同一时段找出《hello树先生》看了一遍。这部片子在硬盘里躺了很久了,原来以为是一部现实主义的片子,现在看来,却是一部超现实主义的残酷作品(如果可以以树结婚的情节为节点劈开的话,那风格的划分就更加分明了)。
凡是有中英对照字幕的片子,想要参透作者的创作意图就有了一个取巧的方法。在片子的末尾打出了这样的字幕“树,他的名字。”而对照的英文是“The main character in this film is named shu. In Chinese ,shu means ‘tree’”树,在中国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也是一个比较乡土的名字。谁都能看出这部片子在讲农村,在复述农村在城市过程中消亡时的呻吟。片子前后风格迥异,基本以树结婚的情节为节点,更细一点的话,从“幸福的生活她往哪开啊……”段唱词之前后产生撕裂。前半段,是现实主义风格的,描述的是慢条斯理的东北农村生活在当今的生活状态。后半段,则突然变成超现实主义风格,意在展望乡村文化未来的行走路线(当然更多的是为此唱挽歌)。
“幸福的生活她往哪开啊……”这句挺顽强挺坚定,似乎心已有属的唱词,作为前后风格承接的节点,实则体现了当下农村的困惑。我们当然知道农村人民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但是也不知道这种越来越好会把农村带到个什么所在。农村那种“昼出耕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式的自信和存在感已然被电视网络中铺天盖地的城市生活方式击溃。乡土中国在现在的世界中已经听不到任何人在为她摇旗呐喊。人们当然很关注乡村,他们关注乡村灭亡的进程为什么还不够快,力度还不够大。
树作为一个小人物,他狡黠,软弱,冲动,当然也可以说他有种村民的世故,老实和三分钟热。在片子的前半段,他属于“且苟活”的状态。连他自己都说:“活着有啥意思呢?”树在村子当中应该是个辈分较高的人物,所以甭管谁都面子上给他几分,叫上一声“树哥。”但是实际上,他给二猪下跪,为了一辆婚车的虚荣未被满足而大打出手跟兄弟窝里斗,这些都体现了他实际的鄙薄。虽然如此,他依然对小庄很好,对小梅很好(这个是有点目的性的),这种自私的热情又使他有着小人物可爱的一面。到了片子下半段,风格陡转,超现实主义的叙述手段被应用,小人物的无意识世界被抛出来,并不带逻辑地在片子中肆意释放,使得我们只有同样忽略逻辑才能继续看下去(这种混合风格得到很多观众的诟病,也有人从现实主义出发对此作了阴谋论的分析,很有创见,但漏洞也很多,所以我认为应将前后分开来看)。这种逻辑的时有时无,正反应了农村的神经已经在痉挛的现状。树慢慢成为一个远近闻名的“大仙儿”的蜕变,这是很值得玩味的。农村本身在消亡,可是农村文化的副产品——封建迷信,却在这个过程中甚嚣尘上。在毁灭农村的人手里,有很多的血债和违规违法行为,这种情况就使封建迷信有了重生的土壤,它可以用来延缓农村实体的毁灭——诸如“二猪关厂”,也可以用来骗取名利——诸如树为新开项目剪彩。
在片子的末尾,树无抓无挠地走在城乡结合部上,幻想着他的幸福生活。然后故事又回到了现实主义的道路上,疯狂地无意识恣肆以后,叙述主题脱离了树,指向了远处的“阳光新城”。树盲人摸象般地出画,不知所终。但背景的凸显,栋栋新楼已如乡村的墓碑矗立在远处,暗示了农村及其文化最终走向灭亡的命运。
“树,他的名字。”这句话如刻入墓碑的铭文被平实地读出一样,令人心酸。它代表了一代正在走失灵魂的末代农村人,何去何从,对他们真的很重要。所以中国啊,请你稍微放缓你的步子,等等你的人民,等等他们已经渐渐在经济越发猛烈的冲击中,迷了路的灵魂。
(责任编辑:杨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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