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样一些女子,她们美丽骄矜,如翩跹的彩蝶;有那样一些女子,她们才思敏捷,如当空的皓月;有那样一些女子,她们桀骜出尘,如天边的流云。有那样一些女子,她们似乎注定要被写在历史上。不管是否愿意,历史的舞台似乎眷顾她们,或者是命运的无情。
是谁在溪边浣纱,惊呆了整池鱼儿?细细白白的绢纱在碧透的水中起舞,少女明丽的笑容点亮了一池春水。夷光,夷光,母亲温柔的唤她。彼时,她叫夷光,村庄里最美丽的姑娘。母亲总跟她说,夷光,我多希望你与她们一样,满脸忧伤。她总是不懂。若不是那天不经意的回眸,或许故事又是另一番模样。那个白衣的男子,朗眉星目,只是一瞬间,注定沉沦。他说,姑娘。你可以帮我吗?从此,再也没有夷光,人们都知道,吴王夫差最宠的夫人叫,西施。据说,她的美貌让鱼儿忘了呼吸。据说,夫差及尽所能的宠她,荒废朝政。吴国破灭,千夫所指,这个女子,背负了所有的过错。据说,那个白衣的男子,叫范蠡,据说,功成名就后,他放下所有,带西施逍遥泛舟。或许,这是最美好的结局。不知道那个唤夷光或是西施的女子有没有后悔。我想,她最终会明白,母亲的叹息,夷光,我多希望你与她们一样。没有那么美的姿态,却能拥有最简单的幸福。
今夕何夕,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不知道。当你看到这样一句话是是怎样的感受?或许,只有有切身经历的人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卑微又殷切的念想。这是一个自幼羞怯的女子最勇敢的表达,舟上的华服公子那么夺目,她像扑火的飞蛾,只愿求他目光所及处一瞬间的爱怜。据说,越女细怯低婉的吟唱,打动了楚公子,他让人翻译出此歌谣,明白了越女的心意。然后他带走了越女。我宁愿结局不是野史所说的那样。这样的故事,不适合完美的结局。越女望着王子的舟渐行渐远,目光忧伤,内心确是丰盈的,因那一瞬间的怜惜,因他听懂了她的心声。或许得不到的才是最美丽,最值得怀念。千百年后,人们争相传诵,黑暗的河流上,你的昔日,我的昨夜。
锦绣盛唐,该有传奇的故事。她还是一个娇憨明丽的少女。嫁与最受宠的寿王,琴瑟和鸣,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子。那样不经意的遇见啊,那个传闻中最最贤明英郎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爱上了她。爱情是那样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呵。他忘了他的地位,忘了她的身份,一道圣旨将儿子的王妃纳入后宫。从此君王不早朝。杨家有女初长成,一朝选在君王侧。他们是真心相爱吧。不是因为他是俯视一切的帝王,不是因为她回眸一笑百媚生。因为他是三郎,她是玉环。这世界上唯一的三郎和玉环。他们如平凡夫妻一样,玩笑,生气,斗嘴,她可以撒泼,耍赖。十丈软红,羽衣霓裳,七七长生殿上他们许下“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誓言。玉环只是一个小女人,她从来不曾想到有一天因为她,或许不是因为她,战乱四起。她的三郎的江山竟然不保。她怎么忍心他狼狈出潼关,怎么忍心他左右为难?宛转娥眉马前死,他这一辈子最恨的便是救不了心爱的女子。纵使他的江山保住了,上穷碧落下黄泉,再寻不到牡丹花畔殷殷唤他三郎的女子的笑,这锦绣河山如此冷清。
很佩服的一个女子,唤文君。脸如芙蓉,眉如远山,又是一个美的撼人心肺的女子呵。据说文君新寡,在父亲会客的时候帘中偷窥到司马相如,两人一见倾心。相如一曲凤求凰打动她已经萌动的心。不顾一切的随他私奔,当垆卖酒,这个勇敢聪慧的女子呵。他们说,自古文人多多情,司马相如亦不能免俗。对他,我是有些许鄙夷的,纵使他《长门赋》写的多么的声泪俱下,却仍旧是个负心人。文君那样的女子也阻不了他见异思迁的心呵。他欲纳妾时寄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独独没有“亿”字,言下是没有“忆”了,好一个薄情寡“忆”的男人!想彼时凤求凰时,那般地心无旁骛,弱水三千也只取一瓢饮。而此时时事旋转,流光已逝,郎情妾意已成往事,连忆起却都不愿意了。文君怎能示弱?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果断利落绝不牵牵连连!或许,相如是被文君的决绝吓倒,或许他回顾多年的感情,或许他思忖良多,权衡利弊,最终他回头了。尽管此后司马再没提过纳妾之意,我不知文君的爱里是否还是如当年一样纯粹?是否怨过恨过呢?
名动京师,她本该是王爷家矜贵的郡主,却偏偏家门没落,流落于烟花之地。所幸,这个女子一如白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谁人不知,霍小玉,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嗓音极美,唱的曲子让人回味无穷,偏生的冷若晨霜,拒人千里。若说这京师有一人可与小玉齐名,那就是擅长写诗的李益。翩翩佳公子,谦谦温如玉。尽管两人素未谋面,却有纠葛,小玉每唱李益作品时哀婉缠绵,每每落泪。李益听闻,以为觅得知音,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这样开始。高傲如霍小玉仿佛情窦初开的小女子,甘愿为李益放低姿态,坠入尘世。海誓山盟,可是,海不会枯,石不会烂,人却会变。他说,定不负佳人,转眼娶了娇妻。她相思成疾,他不肯见她,最后被同情小玉的侠客绑到小玉病床前,这个傲气的女子心里早已没有爱,只有恨意绵绵,她握着李益的手,诅咒,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可见其怨毒之深,似乎又可以理解。不知是害怕还是愧疚,李益也郁郁而终。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不知霍小玉知道这句话是否可以稍稍瞑目?
古诗十九首里爱一句话,思君另人老,岁月忽已晚。你说的轩车来迟了,我何苦浪费等待?堂邑翁主陈阿娇,艳贯京华。他说,若得阿娇,必以金屋贮之,却任她长门以泪洗面,忧伤终老。鱼玄机曾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一开始,她便看清了自己的命运,所以叫自己玄机。长长来路,命有玄机。及至后来的李冶,薛涛,朱淑珍,陈圆圆。貌美如花又怎样,她们不过是可怜的女子,得不到想要的,却偏偏要背负不想要的。
书里的那些女子呵。冷若冰霜的小龙女,清新脱俗的王语嫣,聪慧狡黠的黄蓉,刁蛮率真的赵敏,多愁善感的林妹妹,端庄艳丽的宝姐姐。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段伤,难以启齿,一触便是撕心裂肺的疼。有的三缄其口,有的奋力抗争,有的无可奈何。这些女子呵,让人心疼。
容若曾写一句:从来福薄荐倾城。
有女如玉。温润清透。人生若只如初见吗?或者一宵冷雨葬名花。
孰知命运是否弄人,历史是否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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